“唉,你剑柄上的这个图案是什么呀?”他戳了戳我的肩膀,蹭到我旁边,将剑柄上的白泽图指给我。
“白泽。”我没有多看他的眼睛,我又何尝没有对他有所隐瞒,“乌兹的图腾。”
“哦,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心甘情愿为他效劳?”流红早就已经看出来我的意思了,他也没有拆穿我。
“皇帝。”
“就这?”
“海纳百川。”
“这还不至于。”
“任用女相。”
“我懂了。”
“这样一个人这般爱才,谁又不愿为他效劳呢?”更何况,我是从他身边长大的,感情非同一般。
然后流红把剑还给我了,也就没有再多问了,他脱掉外衣只剩下的里衣睡下了,我和衣而睡。
半夜,一双小手悄悄的揽住了我的腰,我这人睡觉特别浅,但凡身旁有些风吹草动都会立刻惊醒,这小子竟然还光明正大搂我,我正握住他的手,想把他手掰开,结果他却说:“别这样,好吗?”
“……”半夜嗓子干的要命,我张了张嘴,居然没说出话。
“我很庆幸,终于有人能陪我睡觉了。”少年的声音甜滋滋的,还有一丝丝的委屈,让我的心不由得一软,罢了,就让他搂上一晚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二天我是被拍门声震醒的,我拿开流红的手,幸好他还没醒。
从窗户上看见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心里不禁狐疑疑,于是默默的拿起了枕头下面的剑。
我从里面说了一句:“何事?”
“开门。”
“太子殿下还未起身,不是很方便。”
“你只管开门便好。”
“抱歉,未得消息,不敢开门。”
然后就没有消息了,随后就是门被踹开的声音,我立刻拔出了剑挡在流红面前,这一切几乎就是条件反射一般的。
来者不善啊!
这都是什么破事!
“两个都拿下!”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听起来还算熟悉的声音。
流红也被惊醒了,他坐起身有些茫然,一直在揉着眼睛不知所措。
我的余光悄悄瞥着他,发现他红色的里衣几乎退到了肩膀以下,还微微歪斜着,露出了大片洁白的胸膛,他月白色的头发微乱,随意地披散在两肩,挡住了大半张脸,让我不是很能看得清他的神情。
但他整个人给人一种特别懒散的感觉,连带着他说出来的话都是松散的:“小花,发生了什么?”
我已经杀掉了冲进来的第一个人,然后趁着空挡,扭过头对流红说:“你先别管,先把衣服穿上再说。”这次我再绝不会让他们动你!
在我面前还想把我的人带走,真是可笑!
等流红把衣服穿上后,我已经跟二三十个人过过招了,这些人的技术真的不咋地,我几乎连位置都不需要挪动,就可以将他们随意斩于剑下。
我感觉流红有要下床的意思,立刻对他说:“流红,你别动,这些人交给我。”我站在这里,他们连门都进不了。
等我解决了大概一二百人时,终于没有人再往前冲了。
而我也早就累得倚在门框上休息,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
心里早就把这些人骂了几百遍!
见鬼了!
这可比以前训练苦多了,训练也不可能是晚上刚打完架,早上就得打架,这就是每天打架天天杀人。
哦,不,都不是每天了,这他妈是每时每刻。
新伤叠旧伤,就这种情况,别说一条命了,十条命都不够我用啊!
“流红,你这侍卫可真是尽心尽力,整整二百五十个人,一个不落都被他给解决了,皇宫的禁卫军连你的门槛都没踏进去。”
“父……父王!”我偏头看到流红下床穿上了鞋子,来人是他爹,肯定不会害他。
我略微眯起了眼睛,没有再制止他们的行动。
“要不是他必须死,由他来保护你,我自然放心。”楼兰王向门走过来,我多年杀人的经验意识到情况不是很对。
在他跨进之前,我用剑挡住了他,语气很生硬,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进:“流红的房间。”
楼兰王拨开我的剑,毫不在意,我甚至从他深潭一般漆黑的眼眸中看出了挑衅:“你都能进,我为什么不能进?而且我可是他爹,亲爹,怎么会害他呢?”在说到亲爹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更是刻意加重了语气,仿佛是在跟我强调一件事情,又像是在跟我宣誓主权。
我收回了剑,继续抱在怀中,依在门槛上眯着眼睛看他们。
楼兰王走上前去握住了流红的手,就在那一刻,他突然大喊一声:“拿下杀手!”
我真是靠了!
这家伙不讲道理啊喂!
无数的禁卫军向我冲来,我拔开剑刚与一个人对了一招,脑子里早就把楼兰王骂了几千遍!
就听到了流红的声音,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一种乞求的语气:“父皇,放过他好不好?”
可恶,流红,你别他妈求这种人啊!根本没有卵用!
“不可能,今日我放过了他,明日人头落地的就是我。”我的余光看得见楼兰王那张微笑的脸,但是握住流红的在手却在不断的使力,语气更是如坠冰窖。
好一只笑面虎!
“你不去救他,很好,那儿臣自己去!”
“放肆!孤还管不下你了!”楼兰王一记响亮的耳光甩了过去,丝毫不犹豫。
我的心脏也慢了半拍,呼吸一滞。
耳边并没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只剩下了流红的声音。
“父皇!儿臣从小就听话,未曾忤逆过您的半句言语,从未有半点任性,也从未有过半点人性。”
“这是所有的太子都必须经历的事情!”
“什么必须经历的事情!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在意的人,你永远体会不到,一个在意的人在你面前受苦,你会是什么感受!”
“在意他?那我呢?”
“胤魁!这个人,他在我有危险是能够不顾一切地去找我,去救我,去保护我,而你呢!在我有危险时你又在哪里!”
“七岁那年,我被一只比我还高的大狗追赶,跑了五六条街,我差点就死在那里!”我看不见流红的脸,但听他颤抖的声音此刻绝对是在哭,心脏更是在不停地颤动
“还好我遇到了路过的胤魁,是他杀了那条狗救了我,当时他的左胳膊几乎都快被狗咬穿了,当年他也才九岁!”
怎么说,我早那些年救过的人,就像杀过的人那么多,就是再借我几双手也数不过来,哪里又能记得起他?
明明这些事情隐藏在心里,藏好就好了,为什么要说出口来?
“而我回去后问那些去传报的宫人说你在哪?”流红哭着哭着就笑了,他问楼兰王,“你猜,你在哪?”
他大笑着说:“你在参加宫宴!”这么听上去,他似乎是有点疯癫。
身为太子的他,竟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倒也是真的让人唏嘘。
茫茫人海我曾经与他打过照面,竟然没有半点印象。
不过没有印象也好。
你我重新认识。
隐藏了十余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十二岁那年,我跟几个孩子爬钟楼,我是老大,于是我带头爬上了钟楼,结果呢,那几个孩子却把连接钟楼最重要的那个梯子给搬走了,我下不去,你知道当时的钟楼几米高吗?五十米。”
“你猜我怎么下去的?”流红步步紧逼,“哈哈……我根本就没下去,我在那里坐了三天三夜,当天晚上下起了大雨,当时,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而当时,你在春宵一刻快活!”
这小子也挺让人心疼的,怪不得他会对我这么好。
怪不得就这么见了一面,就这样倾心相待。
不过就是,一个可怜的人遇上另一个可怜的人,所以下意识的在一起依靠,相互取暖罢了。
“还需要我再说吗?”流红稳定住情绪,虽然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但相对于之前已经是很平静地开口。
“不需要了。”
然后就传来了流红的叫声,那叫声实在凄厉,我的呼吸都停滞了!
我打开围在我身边的一群人借机歪头一看,流红直接被他爹踢着膝盖跪下了,他爹的脚踩在流红的小腿上,看着都疼。
然后我就不敢再看了,再看下去的话我就没命了,赶紧接下来砍到头上的一刀。
“流红,在皇宫这个地方,所有的亲情都不值一提,你要握住的,只有权力!”
交流不通,流红没有再跟楼兰王说话,而是对我说:“小花!快跑!不用管我!”
我抿唇不语,关键是,想跑也跑不掉!
真是混蛋!
“来人把太子压住,别让他站起来。”我不用看都知道楼兰王放下了流红,然后走了出来。
然后他拍了拍手:“行了行了,都别打了。”
我一看所有人都停下来了,当即松了口气,直接就半跪在地上,腿软的根本站不起来,汗正在如雨一般落下,眼前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然后就听到了楼兰王鼓掌的声音,听他这话竟是有些高兴:“杀手,不错啊,四百多个人来杀你,你竟干掉了两百多个,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死!”
我抬起头看着他:“承蒙夸奖,不过实属不敢当,你这些禁卫军啊,废的一批,一剑一个小朋友的有没有?”
妈的!
他真是冲着弄死我来的!
一抬头我的眼睛就又黑了,所以我又低下了头。
等着,等我有了机会!非得把你大卸八块!
头皮发麻的感觉!
一道极强的剑气向我袭来!
我抬剑格挡,趁这个空档勉强站了起来。
咬牙接招,看清他的样貌……初见时那人,有趣。
十招之内我就让他毫无还手之力,这人挺有意思的,所以我没杀:“打不过我就是打不过我,那天若非你用药,你以为你能奈我何!”
我看那人还有要和我打的意思,心下烦躁,正计划就这么解决掉他,这时楼兰王却说:“算了吧,这个人不是你能打得过的。”
“胤魁,你不想死也行。”
废话!
你想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