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之间，我看到了他。起初我也存了疑心，几番试探，后来才发现，这只是他的残魂，”扶桑道，“想必是当初师尊手下留情，才叫师伯的魂魄没有散干净，这么多年你一直为他聚拢魂魄，却一直都没有成功，想来也是因为这个。”

他看向朝瑶颤抖的眼睫：“他这一世父母双全，过得很好，没受过什么委屈，又天生一副好脾气，大家都很喜欢他。之后约莫也不会遇上什么，会平淡的过完一生，我希望你不要去寻他，不要再让他与我们有牵扯了。”

“凡人皆有宿命，若是我们随意拨乱，后面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很有可能他会失去现在的静谧美好，你要想清楚。”

朝瑶没有说话，却抿紧了双唇，泪水簌簌落下，无声抽泣起来。

她哽咽：“太好了，太好了……”

扶桑轻轻叹气：“离开这里吧，我不会告诉师尊此事与你有关，但你往后，切不可再做伤人性命之事，于你没有好处。”

他转身欲走，朝瑶却将他叫住：“你不想知道，我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九尾有修补人魂魄的能力么？虽然之后我昏迷了，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我能感受到现场有除你和朱槿之外的痕迹，单凭你们杀不了九尾，一定是有旁人出手了吧？”

“不错。”

朝瑶抹去泪水，她道：“找我的是魔族中人，你要小心，他们好像要献祭什么，亦或是解开什么封印。我能猜到的只有这些，你尽快去查，向神族禀报吧。”

听她这话，扶桑微微挑眉，他本以为朝瑶恨神族入骨，巴不得他们出事才好，没想到却主动出言提醒。朝瑶垂眼：“我只是……不想让师尊守护了那么久的世界生灵涂炭，哪怕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

扶桑默然，他道：“我知道了。”

想了想，他从袖中取出那枚金钗，递还给朝瑶：“你的东西。”

朝瑶看到那物什一愣，她摇头：“这不是我的，而是九尾的，先前总见她拿着看，却不自己戴，其中缘由我并没有去问。”

九尾死后，她身上的一切都跟随着化为飞灰，包括衣衫首饰，由此扶桑并没有怀疑到她的头上去。既然没有跟着她一起消失，那就只能说明这金钗并非她本人的。

大约是那位姑娘的吧，扶桑把东西收回去：“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朝瑶没有应他，他回头，瞧见白敛的转世早已走远，朝瑶还在盯着他的背影，目光眷恋。

***

扶桑不敢多拖延时间，很快回到神界，连番使用灵力，他眼前有些发黑，便立在原地微闭了眼，待缓过来后，踏入浮云宫。

浮玉没在殿中，正弯腰侍弄院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听到动静回身，讶道：“受伤了？”

“没有，”扶桑摇头，“只是灵力耗尽了。”

他走近，向浮玉见礼，浮玉引着他到一边石桌上去坐，瞧他脸色苍白，亲自为他斟茶，掌中灌了灵力：“喝茶。凶手是何人，能让你损耗这样大？”

“多谢师尊。”扶桑双手接过，浅抿一口，便有灵力自他丹田流转，他感觉稍稍好了一些，“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作乱者是上古凶兽九尾，弟子没能亲手击杀他，反倒是不知从哪里出来的魔族抢先动手，还将九尾的内丹取出，打入朱槿体内。弟子已经查看过，他没有一点排斥，师尊，这是为何？”

“原来是九尾，难怪。她一向难缠，又修为高深，你不是她对手。”浮玉手指摩挲茶杯：“还有，你说有魔族抢了九尾的内丹，并给了天元石？”

“是。”扶桑颔首。

“难道……？”浮玉露出思索的神情，随后又有些了然，“为师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一件事，是有关于天元石的，本想着若是没有必要，便不要叫你知道，以免多想，可现在……魔族明显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扶桑一怔：“是何事？”

“上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与此同时天元石出现，天元石生来便带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又全无神智只知杀戮。女娲将其力量封印，否则天元石将会大开杀戒，生灵涂炭。”浮玉道，“而天元石的力量在有人忌惮的同时也有人觊觎，各方部落争抢不断，后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才使战争告一段乱。而解开封印需要的，则是上古十大凶兽的内丹。”

内丹？扶桑呼吸一滞：“解开封印的方法，知道的人多么？”

“只有上古留存下来的神仙知道，”浮玉无奈道，“到了现在，上古之神只剩下本尊一个，按理说不应该再会有人知道的。可你说的那个魔族径直将内丹打入天元石体内，根本没有犹疑，这就说明，他知道内丹的用法，也知道朱槿的身份，除非……”

他抬眼：“除非魔神复生。”

扶桑知道魔神。开天辟地之初，神仙、妖魔皆被孕育而出，与此同时还有仙魔一体的天元石。神族有几位上古之神，而妖界自有妖王，魔族更有魔神。

妖王为妖低调，与世无争，出世后在天地间逛了不久便回妖界闭关，这几十万年来都未再出来过。至于魔神，扶桑分明记得浮玉从前就说过，魔神早在很久之前，就被他与其余的上古神联手斩杀了。

“天地有道，万物均衡。天地孕育出数个神族，却只有魔神一人，并非是善恶有道，”浮玉看出他的疑惑：“神族陨落后将消散于天地，魔神却不死不灭，几十万年前本尊与故友合力将其斩杀，可他只要有一丝本源在，就依旧能复生。”

“您的意思是，魔神复生，要解开朱槿身上的封印，借助他的力量来向神界开战？”扶桑问。

“恐怕是这样，”浮玉叹息，“扶桑，此事暂时不可被旁人知晓，毕竟只是猜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动乱，你先秘密去查。”

“是，弟子领命。”扶桑站起身来，弯腰拜下去。

浮玉摆手：“你先下去休息罢，本尊也须得调查此事。”

“是。”

他离开浮云宫时还有些茫然，师尊说的都是真的么？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十大凶兽接连被唤醒，他连打个九尾都那么费劲，接下来的要该如何？

他苦苦修炼数万年不敢懈怠，本以为这天下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前些日子还向浮玉请求不要再伤天元石，尽可能的带他远离纷争，却不想自己竟是如此渺小。

师尊说在上古时期天元石无故失踪，任由六界神仙妖魔遍寻不到，可他又为什么会流落到魔族去呢？

扶桑第一次见到时殊，并非是由浮玉带上神界，要他收为徒弟，而是在更早之前，那个时候，时殊没有名字，的的确确是个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