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次。
“……按理来说,如果外侧的桶都是空的,就说明这些怪物搞出的‘拦路石’已经快用完了,他应该很快就能破开一条路。”其中一个随从低声道:“但他怎么还不出来?”
“出于警惕吧。”另一人摸着佩刀,“毕竟那下面很有可能藏着怪物,既然它们都能搞出这种东西来挡我们,在最外面弄出点什么陷阱也不算什么难事。谨慎一点总没错。”
另一人点了点头,接着张张口,似乎想再问些什么,但看了眼几人的脸色,还是憋回了心里。
第三十次。
“听到什么了吗?”
大概是离得太远的缘故,水桶清脆的裂响逐渐变得有些发闷。
第三十二次。
这种闷响越来越紧凑,他们能从这声音中感受到某种情绪——对眼前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又或是在急着寻找什么。
“或许有什么新发现吧。”有人尽量乐观地说。
木桶被打翻的声音传来。一次,两次——然后,一个空木桶滚了过来。
苍白的光柱里,鲜血正缓缓从桶里流出。
这次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那个狭窄的舱口里,迫切地等待着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明灿感觉血腥味似乎比刚刚更浓了些,就像某种油脂一般黏稠地包裹着周身。
脚步声传来。
所有人相互看了眼,不约而同按住了佩刀和火铳。
“……是我。”周从友疲惫地开口。
他走向舱口,左手提着水桶,右手握着那把弯刀,抬起头,脸上蹭着污血。
“我找到路了。它们用木桶把舱口围了起来,我没细数,但应该是用上了所有木桶。最边缘还有几个木箱,大概是为了稳住这些摞在一起的水桶。想要挪开不算什么难事。”
他虽这么说,但神色依旧沉重。他停顿了那么一下,似乎是想给所有人消化这些话的时间。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说的。”周从友放下木桶,桶身完好无损,木盖上印着血手印。一些腥臭的血沿着开口的缝隙溢出,流下几道发黑的血线,“在下来之前,有些东西你们必须得看看。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这里面的东西,看了恐怕得记一辈子。”
说完,他看向檀妄生,征求意见:“老大。”
檀妄生却看向了萧明灿,问:“国师呢?国师打算怎么做?”
萧明灿看着那木桶,一时没有说话。
“这艘船上死的人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多,发生的怪事也是前所未料。”檀妄生转头看了眼那些倒在房门边的尸体,“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这些侍卫却连向国师传讯的机会都没有,可见事情有多么棘手。如果底下真有怪物的话,我们一旦下去,就会有丧命的危险。”
萧明灿说:“将军的意思是……想要烧船?”
“那样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檀妄生道:“国师不会有丧命的危险,那些喜欢搞鬼的怪物会葬身在一场大火里,然后和这艘船一起沉入海底。而国师只是损失了两艘船,以及一些投靠太傅的官员。”
“还有时间。”
萧明灿没有移开目光,“回到岛中心虽然安全,但却很难再找到关于对付那些怪物的线索。皇城那边等不了我们天天漫无目的地去寻找巢穴、尽量不留痕迹地在暗处观察那些怪物。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更何况,”
她抬起目光,看向檀妄生,“这艘船上近百人,不可能全部都出事了。也许还有生还的人。”
檀妄生理解地点了点头,“浪越大鱼越贵……反正房中藏尸我们都见识过了,情况还能有多糟呢?”
周从友明白意思。他把木桶往前推了推,尽量让每个人都能看清里面的东西。
然后,他掀开了盖子。
几乎是在盖子落地的一瞬间,檀妄生猛然挡住了萧明灿的眼睛。
一片死寂。
海风呼啸着吹过甲板。
过了片刻后,一个人忽然捂住嘴,往后退了数步,转身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