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叶霁云在门外,说要见……沈先生和您。”
管家的声音很低,但沈行月还是听见了,他眉梢一挑,叶霁云为什么会找上门?
以小少爷的性子,向来是坐等着别人去讨好自己,更何况他和闻彻向来不和,今天是发生了多大的事,才能让叶霁云亲自来找闻彻?
“不见。”
闻彻冰冷的话音刚落,沈行月就跟着开口:“张伯,你问一下他要干什么。”
管家下意识看了一眼闻彻的神色,又在一瞬间胆战心惊的移开视线,强笑道:“二少爷有什么事自然有老宅管着,轮不到咱们闻总上心,沈先生安心养伤,我……”
闻彻冷不丁出声:“去问。”
空气中气氛骤然凝固。
视线模糊,沈行月一时没能看清闻彻的神色。
但他知道闻彻没这么大方,也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自己说话太着急了,轻咳一声找补道:“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为什么要好奇他?”
沈行月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闻彻发怒了,准确来说也不是发怒,像是深切的妒火猝不及防的席卷全身。
他愣了一下,无措的捻了捻棉质的衣摆,没有出声。
管家的电话局促的在两人之间响起,他恨自己的通话音量这么大,大到屋子里面的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二少爷说他找到了车祸肇事者,要把肇事者当面交给沈先生处置。”
闻彻短促的冷笑一声。
他挥手让管家先出去。
卧室门接着被关上。
“你要见他吗?”
闻彻紧紧盯着沈行月,俯身时两只手压在轮椅扶手上,低头时独属于闻彻的冷漠气息铺天盖地的压在沈行月身上。
眉骨冷硬深邃,离得近了,他才看清男人掩盖在平日温柔表面下的阴郁和偏执。
沈行月倏地垂眼。
闻彻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你要见他吗?”
一而再、再而三,他像是自虐般非要问个清楚。
如果他说不见,我就……不生气。闻彻想。
他刚刚和云姨交代过,晚上下厨给他做饭,沈行月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卧室,他要推着他的轮椅出来,吃过饭后在外面走一走,为他描述今天的月色、花圃、云雾……他还想告诉他,眼睛如果真的治不好,他会陪在他身边一辈子。
身下的青年沉默的别过头,无声挣开他的桎梏,轻嗯了声。
闻彻觉得自己浑身鼎沸的血液被冻住了。
他慢慢起身,动作慢的像是什么电影的慢镜头,沈行月觉得心脏像是被闻彻狠狠攥了一把,喘不上气。
“对不起,我——”
闻彻根本没让他把话说完,他甚至堪称平稳的把衣架上的外套递给了青年:“换衣服,不要穿睡衣见客。”
沈行月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他抱着怀中的外套,也忘记掩饰自己的视力,仰着脸“啊?”了一声。
闻彻转身往外面走。
沈行月从来没有好奇过自己。
这段可笑的“生死之交”太过美好,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协议结婚对象而已。
闻彻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拧动时手臂绷起青筋,把所有暴戾克制在内里,分毫不露。
他像是全世界最狼狈的战败者,输的一塌糊涂。
“闻彻,等等!”
沈行月攥着外套忽然站了起来,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喊住这个难搞的NPC,往前踉跄走了两步,
闻彻猛地沉着脸折返回来,稳稳扶住他的腰。
闻彻折返回来的过于迅速,沈行月愣了一下,小声开口:“你别生气。”
“……”
“我生气又如何,”闻彻扯了扯嘴角,“你在乎吗?”
沈行月点了点头:“嗯,你别生气。”
“……”
闻彻特别烦躁的一把将青年手中揉成团的外套抽出来,披到沈行月肩上,冷着脸帮他扣好衣扣,摔门而出。
片刻后管家小心翼翼的敲门进来,推着沈行月去会客厅。
闻彻不知道为何还站在他的卧室门口没走,偏头强调:“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我不管你们谈没谈完,你都要出来。”
沈行月机智的不去问如果没出来会怎么样,他摸摸鼻尖:“哦。”
轮椅骨碌碌远去,闻彻还靠着墙没动,神情隐没在阴影中。
片刻后骨碌碌的声音又拐了回来,沈行月尴尬的蜷缩在轮椅上,抓住了闻彻的小拇指:“闻彻,我的睡裤也得换一下才能见客。”
鼎沸的血液重新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