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霁云进门的时候右手拖着一个挺大的麻袋,拖行时麻袋里面还有微弱的挣扎,沈行月无端想起了过年时管家从乡下绑回来的野山鸡。
闻彻其实会杀鸡。
特别不可思议,以至于过了这么久,这件事还根深蒂固的在他记忆中没有被淡忘。
闻总就穿着平日里的白衬衫,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刀下去鸡血横飞。
沈行月当时久坐无聊,下楼时正好看见,惊讶的看完了全程。
他们庄园里上到年轻小伙下到六旬管家,哪个都能帮云姨杀鸡,怎么还劳烦闻总亲自动手?
他不理解,但是当晚他就喝到了新鲜的鸡汤,就是肉有点柴。
事后他对云姨提了一嘴,云姨那个表情就像这顿饭不是她做的一样,想笑又不敢笑,答复也是奇怪,说:“我记下了,沈先生放心,这饭是越做越熟练,过不了多久这鸡肉就不柴啦!”
当时沈行月刚和闻彻结婚搬到庄园,虽然听不懂,但尊重。配合云姨笑了笑,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叶霁云那个麻袋里绝对不是野山鸡。
走进了,他把麻袋往脚边一甩,又一脚把麻袋踹远了点,自己提了下裤脚半蹲,像被抛弃数天终于找回主人的小狗般皱着鼻尖,自顾自的看着沈行月。
身后的管家干笑一声:“二少爷这是干什么,外面冷,你先进来坐吧。”
叶霁云没有看他一眼,他就这样聚精会神地、近似于迷恋地盯着沈行月看了一会,直到沈行月蹙眉准备走人时他才倏地开口:“我想让你看见我。”
“……”
这叫什么话?
沈行月想了想,礼貌的说:“那你想着吧。”
叶霁云不知道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他就保持半蹲的姿态,很认真的看着他,呼吸宁静。
他该生气的,该去生气的问沈行月为什么冤枉自己,为什么不接电话?但是等他到了沈行月的面前,他只想好好的看看他。
叶霁云鼻子一酸,他想和好了。
如果对面是沈行月,他可以不计较那么多,他可以无条件包容沈行月。
麻袋上的气味很难闻,叶霁云拖拽了一路,留下粗糙的血迹和一些旁的褐色污秽,味道混合着飘到沈行月鼻端。
叶霁云下手挺狠。
这个倒霉蛋究竟是真的肇事者还是替罪羊沈行月一时没问,他余光看着蹲在脚边的青年,忽然想起前世叶霁云派人把自己撞死的事情。
他现在如此大张旗鼓的替自己“出气”,像是多么在乎自己一样,结果三年后还不是亲自一脚油门把他炸死。
“你进不进去?”沈行月忍不住开口问,他就五分钟的时间,别墨迹啊。
叶霁云很委屈的抿着唇站起来,极其自然的准备从管家手中接过轮椅,管家死死抓住不松手:“二少爷,这些琐事还是我来做吧。”
叶霁云嘴角放平,阴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没松手。
管家一边在心里尖叫不要虐待老人啊,一边很坚定的回瞪叶霁云。
沈行月深吸一口气,干脆从轮椅上起身,平稳的往会客厅走。
眼瞎了又不是腿瘸了,争什么争,浪费他宝贵的五分钟。
管家:“……”
叶霁云:“……”
管家人老脑子快,唰的扶住了沈行月的胳膊,把一脸阴沉的二少爷甩在身后。
他们这个庄园的会客厅用屏风做了隔断,但不隔音,屏风外还有正在插花的下人,他想让下人退下,又觉得没必要。
干嘛搞得跟什么地下交易一样。他也被闻彻的怪情绪影响了。
说到闻彻……
“行月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沈行月猛地把脑袋里的闻彻挪到了后面。
“……你刚刚说了什么?”他是真没注意。
叶霁云克制的吸了口气,沈行月又在他面前走神。
说了不计较、要包容,他还是忍不住质问:“一个月前我喝醉了,你为什么不来接我。我当时很想念你,你都没有想到我,我站在门口吹了一夜晚风,等了你一晚上。”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沈行月蹙眉想了想,记忆一片空白:“我不记得了。霁云,你今天来不是要说肇事者的事情吗?”
叶霁云直接忽视了后半句,他很想发脾气,但是又忍耐着:“我不信你不记得,你这两个月究竟在生我什么气,我做错了你要慢慢教我改,你不能冷暴力我,我受不了……”
这几乎是叶霁云能做到的最卑微的道歉了,他越说越委屈,甚至对着一个失明患者声情并茂到眼眶蓄起了泪,沈行月能感受到这不是能装出来的情感,他有些沉默。
自己真的伤害到了叶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