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彻很有耐心的重复:“别睡,半小时后李医生会来给你做眼部检查。”
离沈行月出院已经过了将近一周,在所有人都认为沈行月永远要失明下去的时候,闻彻一直不断地在联系各个医疗机构。
他是一个商人,权衡利弊几乎是他的本能,但是唯独这件事,惊人的固执。
检查结果在祁明的运作下依旧糟糕的保持原样,李志放下手中的病历本,无声叹息。
他拉着同事退到门外,焦虑的挠头。
他这几天都没睡好,没什么形象的蹲在卧室外,偏头看着里面神情冷淡的青年:“八年了吧?小严离开八年了,我们还是没本事治好眼球基因病。”
同事没说话,李志自顾自说:“……我刚刚看到沈先生的时候,真的以为是小严,但后来一想,还好他不是……他要是回来后发现我们还是这么没用,会被气到吧?”
八年,他们还是没一点长进。
同事暗自低骂一声,推了他一把:“行了,别说了。”
李志闭上了嘴,随后又撂下一句:“我请示过严少了,我就在江市待到下周周末,然后就出国进修去,沈先生这边我不管了,我一看见他连话都不会说了。”
同事强颜欢笑:“出息。”
门没关紧,里面传来水杯撞翻的声音,青年的声音模糊传来:“闻彻,水洒了。”
闻总拿着病历簿站在走廊尽头,沉声和眼科专家交流,距离太远,听不到。
李志像是本能反应一样,猛地站起身推门而入,眼疾手快的把被水洇湿的桌面擦了个干净。
“沈先生,您没被烫着吧?”
沈行月有点惊讶,抿唇点头:“我没事,多谢。”
同样冲进来但是慢半拍的同事站在身后,看着李志脸上浮现出一抹笑,还像是八年前那个毛头小子似的,对着失明的青年连连摆手:“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
同事:“……”
还说什么出国进修,我看你是走不了了。
平常自己手边的水是闻彻倒的,水温总是正好。今天倒水的是新来的阿姨,沈行月摸索着握住杯壁冷不丁被烫了一下,水全都洒了出来。
白色猫咪睡衣湿了一小片,沈行月佯装遗憾,抿唇对走进来的闻彻指了指湿透的布料:“让阿姨给我拿一套新的睡衣吧?”
闻彻答应的很快:“我去找。”
闻彻转身的瞬间,沈行月弯了弯嘴角。
再见了,白色猫咪睡衣。
片刻后闻彻关上衣柜门,手里拿着一套新的。
这次没有白色猫咪图案,这次是更加幼稚的蓝色玉桂狗。
沈行月:“……”
他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想要这个,我想要我之前的睡衣。”
闻彻从容的嗯了一声:“就是这件。”
沈行月:“……?”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震惊,闻彻轻微眯了下眼:“有什么问题吗?”
都是同样的布料,摸是摸不出来的。
沈行月及时收住了脸上不该有的情绪,从从容容的接过:“我现在就换衣服,你先出去吧。”
闻彻迟疑的嗯了一声,往后敷衍的退了几步,站着不动了。
房间里面为了防止沈行月平地摔,铺了厚厚的毛毯,脚步声一点都听不到,如果不是沈行月能看到闻彻高大的身形,说不定就肆无忌惮的脱衣服了。
他等了又等,那道身影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站在原地,就是不见离开。
闻彻究竟要站在那里多久?
他要看着我脱衣吗?
沈行月非常迷茫。
或者是因为他装瞎的事情暴露了,所以闻彻在试探自己?
他捻了手中的衣料,最后还是闭眼解开上衣衣扣,清瘦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随着主人略显紧张的呼吸愈发明显。
可是一旦闭眼,无尽的黑暗中又更容易引人遐想,他好像能感受到闻彻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顺着锁骨、胸口、小腹……一路往下。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沈行月不明白,他安静的换上蓝色玉桂狗卡通睡衣,垂落的发丝显得周身气息异常乖顺,没人知道他心中的兵荒马乱。
乱过之后的他又忍不住抱怨,他很好看吗,闻彻到底在看些什么?
——
这次复查过后,他特意问李志:“我可以不吃营养餐了吗?”
寡淡的营养餐吃多了,就格外想吃一些爆炒的、浓郁呛人的小炒菜。
李志下意识准备点头,被同事一个胳膊肘捣在肚子上,闭嘴看向闻总,没有从闻总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他斟酌后说:“你现在的情况,吃一些易消化、营养丰富的家常菜没问题的,比如清蒸鱼、蔬菜汤、煮熟的蔬菜等……”
沈行月拉住了闻彻的袖子,很严肃的表情:“听到了吗,我今晚要坐餐桌上吃饭。”
沈行月的力道不大,闻彻还是顺势蹲在他的床前,仰起脸看着青年。他好像很喜欢被拉拉扯扯,又因为外人在场,压住了眉眼间细碎的笑意,
“可以。坐哪里吃都依你。”
——
几乎是前脚李志刚走,后脚管家就急匆匆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