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景深接到警方的电话，第一时间赶到医院。

半小时前还在电话中安慰他的弟弟此刻正躺在里面急救，紧闭的房门上亮起“手术中”三个字，空气中涌动着不安。

小李和小吴作为盯梢的人，也对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感到诧异。从出了警察局两人就一直和于景荣保持着距离，没发现还有其他人跟踪。可这辆车直接撞过来，怎么看都不像意外。

也幸好她们在盯梢，才能及时把人送到医院抢救。

肇事车辆逃逸，警方正在全力追查。通知了于景深后，两个年轻的警察复盘着刚刚的经过，也对于景深简要说了发生的事。

“于景荣离开后显得很轻松，还买了一个芋泥蛋糕，一共打了三个电话。但最后一个电话时他的表情有点不对劲，突然变得警觉，紧跟着就出事了。”小吴和对于景深说道。

小李拿出已经装在证据袋里的手机，找出于景荣最后的通话记录，是一个域外号码，问道：“知道这个电话吗？”

于景深盯着这串号码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他是在跟什么人通话吗？聊的什么事？”小吴又问。

毕竟，于景荣跟同一个号码的两次通话中间，还给于景深也打了一个。也许有提到什么。

于景深没说话，小吴和小李却都感受到了他周身的沈肃。

良久，于景深盯着地面说了句：“他只说之前查的事有了眉目，等回来告诉我。”

“查的什么事？”

“不清楚。我们的工作内容是交叉的，有些部分我也不了解。”于景深回道。

手术时间很久，警局的同事来换班，顺便带走了于景荣的手机送去证物检验科。

于景深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保持着一个姿势，仿佛一尊雕塑。除了中间补签了一次手术知情同意书，不再有其他动作。

新来的警察也想从他这打听些什么，皆无功而返。

小何坐在斜对面观察着于景深，兄弟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现在弟弟生死未卜，于景深的表现会不会太冷静了？还是骤然遭受打击，创伤应激了？

漫长的等待过后，门上的标志牌终于暗下来，手术室的门打开，主刀的医生看了一圈，对着于景深问道：“你是家属吗？”

于景深吸了口气：“我是。”

医生略带疲惫地说道：“颅骨骨折，我们尽力了，但脑中还有一部分淤血，目前人还没醒。如果能挺过接下来的72小时，应该就平稳了。另外，左腿，左肋肋骨骨折，一根断骨插进肺里，可能会影响未来的部分肺功能，要有心理准备。”

于景深眼神明灭：“好，辛苦医生。”

眼下情况虽然不稳定，但暂且算救回来了，警察不能一直耗在被害人这里。小何正要告辞，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找到了？……是……好。”小何边回应边看了于景深一次，发现对方也正在注视着她。

张队交代了，刚查到的这些信息都可以告诉于景深，小何也没隐瞒：“肇事车辆在河里找到了，人不在。目前查到是辆失窃的车。另外，证物科的同事在于景荣的手机里发现了跟踪软件。”

于景深的瞳孔微微张大。这一刻，所有的事情终于在他脑中闭环。

原来如此。

难怪警察在盯梢的情况下都没能避免出事，原来他们早就定位了弟弟的手机，能拿到他的实时位置。

他从警察局出来不过半个小时，那只能是之前安装的。

覃正东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而于景荣出事前正在查的是齐家大少的死因。

是齐家动的手，可不像齐世雄的手笔。除了他之外，还有能力埋这么长的线，布这么大的局，如此沉得住气的人就只有一个：齐忠勋。

有了答案再去推想，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大儿子的葬礼齐忠勋没参加，外人都以为是他悲伤过度。大儿子去世没几天他飞去美国谈生意，外人以为他用工作麻痹伤痛。

可如果换个思路，如果幕后凶手根本就是他呢？人们总以为竞争者最有嫌疑，殊不知掌权人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

或许匪夷所思，但对于景深来说，接受起来毫无困难。

唯一不清楚的是动机，但这不重要。就像于渊也死在他们兄弟手中。父子反目的太多了，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为人。

景荣或许早就在他们的监控中，只是之前没查到关键的东西，又深居简出，所以对面没有动手。这一次景荣一定是知道了齐家老大真正的死因，齐忠勋的人才会在闹市冒险出手。

于景深看了眼手术室，他现在还没醒，或许是安全的。可他们兄弟不能没有警方的保护。

于景荣已经被推了出来送到重症监护室。于景深没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须臾之间，他做出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