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出声后场面安静些许,高门女眷中有些隔岸观火津津有味,有些面露担忧暗自思量。
喜稔不屑瞧了眼彩珠,她正十指死死扒着地,大气都不敢喘。
云霄眼波流转抢先道:“还不速速说来。”
彩珠吓得不断磕头,断断续续坦白道:
“周……周女君知晓自己要被封世子妃的消息极其欢喜,她不想在入王府前,有世子的……姬妾怀有身孕,所以……所以想要梁庶妃落胎。为了扫清障碍,她胁迫梁三夫人动手,夫人本是不愿的,但周女君以将来世子妃的身份相要挟,三夫人……三夫人她不得已为之,趁着王妃寿宴,以送平安符为由将庶妃单独邀出来,并让她服下含有茴香的安胎药,不料三夫人太过伤心犯了头疾,交由三公子代送……”
六王妃面露嫌恶:“连王爷都未选定世子妃是谁,竟迫不及待耍心思,小小贱婢妄想凭此造次!”
指桑骂槐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六王妃本就不喜周氏进门,何况涉及到她的亲孙儿,又岂会有好脸色。
下三滥的诬陷手段,自古以来屡禁不止,并非方式多么精明犀利,而是有歹毒之人做得出,又有愚蠢之人信得准。
乌合之众。
周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刚打算辩驳就被自家女儿的声音打断。
“彩珠,你的意思是我,胁迫梁府婢女的你与梁府三夫人,再经无辜的梁三公子之手,谋害梁庶妃腹中骨肉?”
少女一字一顿,听不出半分焦急,彩珠豆大的汗珠连成线从额头流下,捣蒜般点头:“是……是!”
“我竟不知,自己竟有这样大的威慑力,能让梁府上下唯我马首是瞻。”喜稔微笑道。
彩珠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趴在地上求饶:“王妃饶命,奴婢知错了,求王妃恕罪……”
周喜稔不卑不亢,缓步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了丫鬟的右后方,恭敬欠身道:
“请王妃恕臣女无状,这婢女口口声声称受臣女胁迫去谋害庶妃腹中孩儿,此言实乃诬陷,臣女无辜受连。若不彻查幕后之人,恐怕会接连生事,此事不仅关乎臣女声誉,也涉及王府内宅,还望王妃还臣女一个公道,还梁庶妃与腹中孩儿一个平安。”
六王妃纵使厌烦周氏,也断然不会如此糊涂,听信丫鬟的一面之词随意处置将军的女儿,她强忍怒火道:“今日乃本妃寿辰,不想见血腥,将这个贱婢拉下去关起来,细细拷问,若周女君无辜本王妃定然会还你清白。”
“六王妃能否容臣女再说几句话?”
云霄见王妃脸色微变,不悦道:“周女君,王妃已然答允会严审,你何必这般拖延,难道还要把王府当衙门,由着王妃给你断案不成!”
周夫人直视前方,语气铿锵有力打断道:“若说拖延,这小丫鬟滔滔不绝怎不见人制止,王妃寿辰日,居然有人贼胆包天,岂不是对六王爷六王妃不敬,对皇族不尊,一旦纵容,恐伤吉气。”
喜稔目瞪口呆,她还记得阿母告诫过自己,为人臣者守好本分,怎得现下比她更激进?
云霄不敢应答,低头不语,六王妃斜睨着周喜稔,道:
“周夫人倒是处处为本王妃考虑。”
“这是应当的,王妃雍容华贵,气度非凡,恰逢寿诞,断断不可被小人叨扰。”
六王妃微眯着眼看向周夫人,似笑非笑:“好啊,那就当众审一审,也让本王妃亲眼瞧着,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今日胡作非为,如此歹毒之人,不管她身份有多高,背景有多深,都要为自己所行付出代价!”
周夫人微笑颔首:“王妃英明。”
喜稔暗暗松了口气,此刻,阿母的视线逐渐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不知为何,自己比方才多了几分底气,她知晓无论面临怎样的危险,阿母都会毫不犹豫为女儿拼尽全力的。
少女郑重地点了下头,双眸直视六王妃道:“第一,臣女疑惑,彩珠诬陷臣女为主谋,人证物证从何而来。”
与六王妃素日不对付的贵妃嫂嫂姜夫人佯装诧异,满脸鄙夷道:“是啊,只知道是庶妃服了有损胎儿的药,也算不得什么确证。”
喜稔含笑道:“姜夫人见解独到,物证不过是太医称庶妃服了一味茴香之物,人证也仅仅是梁府的奴婢攀咬,那又岂能作数?试问臣女若与梁三夫人同谋,为何要梁家人亲手送上有问题的药丸,这样一查便知是谁做的,未免太过愚蠢。”
她继续走到彩珠面前不屑道:“彩珠,你邀我前往凉亭陪伴梁三夫人,一路上许多眼睛可都瞧见了,既然我命梁家人谋害梁庶妃,你说,我又为何要在这紧要关头平白与之牵扯呢?”
彩珠听到自己的名字吓了一激灵,眼珠四处乱转:“是……是因为您还留有一味茴香安胎药,您担忧三公子三夫人心慈手软不按吩咐办事,所以才借着赏莲之说赶到亭内。见到庶妃昏迷,您又将药丸放到茶杯中融化了去,企图摆脱嫌疑,栽赃嫁祸给王府的人……”
六王妃看向云霄,云霄当即命人拿来凉亭内所有物件请太医检测,喜稔懒得再辩,只安静等候结果。
半晌后,太医拱手道:“王妃,此杯中的确有茴香与大量安魂散,只是被茶水化开已淡了许多。”
六王妃大怒:“周女君,你还有何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