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亭宴想争辩,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我明白了……”最终他只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洛成弃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又看向对面厢房内的灯火。彼时有微风吹起,吹得他的黑色斗篷翻飞不定。有人进出房门,一股微弱的灯光便溢出门缝,微微照亮了他隐于黑暗中的面庞。
“等你的好消息。”
洛成弃给他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他的步履犹如鬼魅,悄无声息地穿梭过花木间,不留丝毫痕迹。
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月光下,也站在黑暗中。不知站了多久,等薛亭宴回过神来,转身回去时,却看到裴空逐正站在自己身后。
他有些慌忙地将手上的信藏进袖中,试探道:“小将军?你怎么在这儿?你在这儿多久了?”
裴空逐抄着手,绕到他身后,漫不经心道:“睡不着,出来转转,嗯……我想想,应该有挺久了。”
薛亭宴心中一咯噔,但面上继续朝他尴尬的笑笑:“这样啊,更深露重,还请小将军多多保重,卑职先退下了。”
“等等,”裴空逐立马叫住他:“你在太师府做事有好几年了吧。”
“是。”薛亭宴不敢看他。
“听闻你是被薛家赶出来,是江家收留我你?想必以阿砚的性子,平时对你们都不错吧。”裴空逐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
“是。”
薛亭宴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快要通过嗓子眼儿跳出来了,他努力恢复心境,又补充道:“江家有恩于我,少主为人也很好,平时也从不苛待我们。”
“即是如此,不说报答,莫要让恩人寒心才好。”
“是,若是少主有什么吩咐,卑职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晚上的,累死本将军了,得了,回见。”裴空逐伸了个懒腰与薛亭宴擦肩而过。薛亭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握紧了藏在衣袖中的那包药。
“阿砚!”
裴空逐跑到江砚的房间,一把拉过正在看什么书的江砚,拉起他的手腕就往门外走。
江砚任由他拉着走:“大晚上的,去哪儿啊?”
裴空逐头也不回,带着十分明显的目的性大步往前:“带你去看一个叛徒。”
薛亭宴回到房内,迅速关紧门窗,连蜡烛也来不及点,就着一丝穿透了小窗户的微弱的月光,就要拆开信封。
在手指触及到封口时,却又觉得有些舍不得似的,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缓慢而郑重的慢慢打开了。
一拆开信封,一股古老的纸香扑鼻而来。信纸的颜色苍白,上面疏落地摆放着墨迹斑驳的字迹。
“兄长,展信佳颜:
扁舟泛于碧波之上,苦谷映在纤云之间。曩者病劫临身,时光如箭,几经辗转,主祭大人为我换来一线生机。眼下病机全康,身体健康轻如燕羽,精神焕发,一切都快恢复如初。
前番种种磨难,恍若白日梦魇,浮生尘埃与飘渺的幻境交织在一起,令人困惑不解。如今,马上要苦尽甘来,曙光破晓了。愿重聚后再无离别之苦,如今只盼兄长放下忧虑,勿再牵挂,守望云海无边。
席歌敬上”
读罢,心湖荡起层层涟漪。这一刻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他们共同的少年时光。他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他的妹妹了。
母亲去世后,他们便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们不分昼夜地交流着彼此的喜怒哀乐,直到母亲去世,继母上位,他们被赶出薛家,席歌又被该死的病魔找上。
这间房是一个相对无人问津的角落,古朴的木质桌面上放着一只旧旧的烛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溢满墨香的笔筒静静地伫立在书桌上,薛亭宴寂静地坐在桌前,拿出那包藏在袖子里的药,端详了许久。
微风扫过尘封的记忆,让他回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
与此同时,裴空逐拉着江砚轻手轻脚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