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安静的很,但同时气压也低的很,江砚觉得呼吸都有些阻滞。
柳休渐说完那番话,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她本来来寻江砚,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她想把她要告诉他话说完而已。
“阿砚。”裴空逐低声唤他。
“困了么?”
江砚做好了面对他任何质问的准备,但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一句,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困。”
“那我带你去玩儿水吧!”
不由分说的,他便被裴空逐拉着手出了门。
他们出门时,太阳正缓缓的从远处的云霞中升起。微薄的日光照在两人的身上,像是给他们多添了一件金衣。
七八月的江南早晨,趁着大地万物还没有被太阳炙烤得滚烫,裴空逐拉着江砚来到河边,率先脱了鞋袜,跳了下去,原本平静的河面瞬间水花四溅,涎玉沫珠。
他转身向江砚伸出手:“下来吧,这水不深。”
江砚还站在岸边犹豫,却被裴空逐一把拉了下去。水冰冰凉凉的,彻底冲走了连日来的乏意和困倦。
“走,我带你抓螃蟹去,来之前我特意打听过了,这河里好多鱼啊虾啊的,特别好抓。”
这河中的鱼虾果然很多,不出一会儿,裴空逐便抓到了一条肥硕的鲢鱼。
“阿砚,接着!”
裴空逐隔空把那条鱼抛向江砚,他本来接住了的,只是奈何那条鱼太滑,便又从他手中溜走了。
那条鱼跳下去时溅起一池的水花,溅到了江砚的脸上,像是在报复他一样。
江砚稍稍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水渍,裴空逐还以为水溅到他眼睛里了,一脸担心地便走过来。
江砚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恶主意,他故意装作水真的进眼睛里了,侧身假装揉着。待到裴空逐走过来低头查看,江砚便猛的掬起一捧水泼向他。
那捧水正不偏不倚的洒在裴空逐的脸上,他胡乱的用手抹了一把脸,便也学着江砚的样子,捧水开始浇他,江砚要跑,裴空逐就一边追他一边用水泼他。
直到日上三竿,太阳晒的人有些发晕,他们才提了鞋从河边上来。
洗衣裳多少都沾了些水,不过在炎炎夏日里倒也无关紧要,只是江砚没脱鞋袜就被裴空逐拉下了水,鞋袜全湿,于是他干脆想光着脚走。
“这路上全是尖锐的石子和沙砾,你怎么走?上来,我背着你。”裴空逐半蹲着,示意他上到自己的背上。
江砚还要推脱,他便又调笑着开口:“怎么?害羞?背一下怎么了?你受伤那一日我还抱过你呢,怎么不见你害羞?”
江砚不说话,想起那日迷迷糊糊间,确实是他确实一路抱着自己放到床上的。思及此,他悄悄红了耳根。
路上确实有很多尖锐的小石子和沙砾,江砚便顺着他的意,让他背着走。
江砚很轻,但裴空逐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犹豫了很久,他才开口:“阿砚,我不想考虑那么多,就像我姑婆说的,有一日过一日,或许确实我有我的立场,你有你的难处,但至少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能够阻挡我跟你的关系。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以后再说吧。”
裴空逐絮絮的说着他的心里话,背上的人儿不出声,裴空逐还以为是他太久没有休息,累着了。直到过了很久,他才听到耳边轻轻的传来一声鼻音:“嗯。”
裴空逐就这么背着江砚在成荫的柳树下走着,其间招来几个小姑娘侧目。
江砚是从床上醒来的,旁边还躺着裴空逐。他不知道是自己什么时候从他背上睡过去的,抬眼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自己起码也睡了好几个时辰了。
江砚正要起床,却发现衣服一边被他压住了。他轻轻推了推躺在旁边的裴空逐:“醒醒,我该走了,待会儿义父要派人过来寻我了。”
裴空逐也许是睡得有些深沉,只是轻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眨了眨眼睛。
“嗯……”
他嘴上含糊的应着,身体上却并无动作。江砚看他睡的脸颊都有些微微的红,身体神思都怠倦至此,总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儿,于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烫得不行。
“你发烧了?”江砚也不管那么多,用力地把衣服扯出来,迅速翻身下床。
裴空逐却一把又把他给拉了回来:“别走……”
江砚坐在床边替他盖上被子,然后又用他冰凉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脖梗和脸颊,看来是烧的不轻,得赶紧替他找个大夫才行。可裴空逐偏偏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江砚没办法,只得稍稍提高了声音,叫了外面的侍从过来,让他们去叫大夫。
裴空逐躺在床上阖着眼睛,也不知道是难受的闭着眼还是睡着了。脸上红扑扑的,与往日里那英姿飒爽的俊逸模样倒是有些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