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王浑派人请王顾去正厅一趟。
王顾心中纳闷,这位从兄待她一向疏远,从不见她,也不知所为何事。
来到前厅,王浑不在,客席上坐着一位中年文士,看起来十分眼熟。那人起身向她行礼:“王姑娘,在下诸葛瑾,是陆将军的参军,奉命前来押送聘礼。”
王顾还了一礼:“从兄答应将军与我的婚事了么?”
诸葛瑾摇摇头,面露难色:“令兄说已经为姑娘另择了一位佳婿,婉拒了陆将军的求婚。”
王顾听得满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定了亲,更离谱的是,连夫家是谁都不知道?
诸葛瑾见她不语,以为她黯自失落,宽慰道:“姑娘,姻缘天定,只要你与陆将军有缘,注定会在一起的。属下回去后就将此事告诉将军,将军足智多谋,一定有办法迎娶姑娘。”
王顾道:“伯言近来如何?”
诸葛瑾道:“将军因为婚事与家族闹得很僵,而且江东近来也不太平,丹杨郡的山贼费栈叛投曹氏,兴兵造反,将军正忙着带兵平叛。”
别过诸葛瑾回到屋里,王顾把这段日子的事仔细想了一遍,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不知不觉间,天又阴了下来,王顾走到窗前张望了一下,外头已然飘起了雪花。她披上斗篷,撑起纸伞,冒着雪出了门。
此刻,司马懿正坐在屋外,将廊下晾晒的书收进箱子里,全然不顾大雪落了满身,直到一把纸伞遮在了他的头上。司马懿抬头看了看:“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书收起来,都被雪打湿了。”
王顾一动不动,任由雪花飘落在书上,洇湿了字迹。
司马懿不解地看着她。王顾问道:“从兄替我择定的夫婿,是你么?”
司马懿默认了:“怎么?你嫌我是个残废,不愿意嫁给我?”
王顾道:“我与陆逊有婚约在先,你明知如此,为何要拆散我们?”
司马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自古婚姻大事遵从父母之命,父母不在,则从兄长。是你从兄不赞成你与陆逊的婚约,而我只是恰巧也喜欢你罢了。”
“你喜欢我什么?”王顾质问道:“你我相识不过数日,你看上的只是我的皮囊。”
司马懿反问道:“你以为陆逊喜欢的不是你的相貌么?”
王顾一时失语,她从没问过陆逊为何喜欢自己。
司马懿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你敢和我赌一赌么?”
王顾皱起眉:“赌什么?”
“就赌我与陆逊谁能打赢丹杨的仗。”司马懿道:“若是陆逊赢了,我就成全你们。若是我赢了,你就嫁与我为妻,如何?”
接下来的日子,丹杨郡的战势日益紧张,司马懿忙于打仗,很少露面,王顾亦不去主动招惹他。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司马懿忽然派人来请她。说是邀请,可派来的人却是一副押送的架势,由不得她不从。
王顾只好来到后院,司马懿已经坐在石亭中等她了。他的膝上依旧盖着毯子,面前的案几上摆着茶具,炉子上煮着一吊茶。
见她步入亭中,司马懿拍拍身边的蒲团:“过来坐,陪我喝茶。”
王顾因着婚约的事,对他心存芥蒂:“我不喝,你有话直说便是。”
司马懿从桌上拿起一叠文书,冲她挥了挥:“这是丹杨郡近来的战报,你不想知道谁打赢了么?”
王顾犹豫了一下,只好走过去坐下,司马懿把战报递给了她。
王顾一张张地翻阅着,起先双方各有胜负,渐渐的,山贼费栈不敌陆逊,接连败退,最近的一封战报上,写的是费栈已被陆逊带兵围困,危在旦夕,请求司马懿派兵营救。
王顾忐忑的心落回了原处:“你败了,愿赌服输,你我的婚约不算数。”
司马懿啜了一口茶,神色从容:“谁说我败了?只要费栈没死,便不算决出最后的胜负,我不过是一时落了下风罢了。再说——”
司马懿微微一笑,狭长的凤目中划过一丝狡黠:“我手中还有一张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