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李元璟,崔玉臻重新梳妆,一边处理宫中琐事,一边等着石兰进宫。
阿芙奉上了一盏红枣桂圆茶来,小声劝她歇息片刻:“娘娘,您今日瞧着精神不大好,还是先歇歇吧。”
崔玉臻放下手中的册子,端了瓷盏,抿了一小口,说:“不妨事,过了晌我略躺躺便是。”
李元璟那么折腾,她能精神好才怪呢。不过也不能全怪他,这几日来,她又如同刚重生时那样,闭上眼睛就是两个孩子最后的样子,根本无法安睡。
阿芙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主子的心事,她隐约猜得几分,却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别看陛下如今专宠娘娘一人,瞧着是恩爱情浓的,可娘娘对陛下却未见得真的动心。
小金从外头进来,低声禀报:“娘娘,刺杀侯爷的主使找到了,是崔玉庆。”
“可有铁证?”崔玉臻并不意外。
“有。许统领已经拿到了证据,早朝前便呈给陛下了。”小金并不隐瞒,“陛下过问了数次,极是重视此事。”
“如何处置,陛下可有圣裁?”崔玉臻问。
小金有些惊讶的抬头:“陛下没有跟娘娘说吗?此事自然是娘娘做主啊。”
崔玉臻皱眉:“这岂非太过僭越?”
可是看到小金等着她吩咐的神情,她也知道,大约这并不是底下人会错了意。她想了想,便道:“那便呈交大理寺,依律法处置吧。”
小金拧眉劝道:“娘娘,那崔玉庆也是您的族兄,若是此事闹开,恐伤了您的体面。”
崔玉臻摇头:“本宫的体面不需要靠他维护,就这么办吧。”
崔玉庆此人,心思阴沉,手段狠辣,又权欲熏心,留在族里始终是个隐患。她虽不在乎手上染血,可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人脏手,交给大理寺最好。
至于后族的体面……有张氏一族的前车之鉴,有些瑕疵丑闻、弱势一些,未必不是好事。
说得再好,李元璟也是皇帝,不可尽信。
且,若他真是前世那人……他更会毫不犹豫的杀崔玉庆而后快。
小金得了准话,见她再无吩咐,便出去传话了。
很快就到了石兰进宫的时辰,崔玉臻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和想象中一样,石兰是个身量高挑面带英气的女子。她的英气和穆昭仪又不同,没有国公千斤的贵气,却自有几分掌权之人的利落飒爽。
石兰的宫礼行得不算标准,显然是此番刚学的,当然崔玉臻并不在意,立刻就叫了起:“石小姐不必多礼,你有伤在身,坐吧。”
石兰的声音却意外的软糯,仿佛京中的寻常闺秀:“民女谢过娘娘的赏赐,不过一点皮肉伤,娘娘赏下的俱是珍宝,民女愧不敢当。”
崔玉臻笑笑:“你救了本宫的兄长,那些都算不得什么。只是听你这话,似是这般情形并不少见?”
“娘娘明鉴,而今虽是太平盛世,可河道上总还是有些贼人宵小,民女和下头的人靠着河道讨生活,见点血倒也是免不了的。”石兰轻柔的说。
她显然对皇后召见她的缘由猜到了大半,还能这样隐晦的谈条件,果然是个聪明人,崔玉臻心想。
“本宫找你来,也是有一笔生意要与你谈,当然,你们营生不易,若是本宫能帮忙的,大家既要合作,本宫自当尽力。”崔玉臻也不兜圈子,干脆说明了自己的要求。
石兰早就有所猜测,听了崔玉臻的要求也不十分意外,只是没想到需要的物资数量如此巨大,一时有些踌躇:“承蒙娘娘信任,把这样大的事情交给民女,民女自当竭尽全力,只是……”
“只是如何?”崔玉臻问,“银两之事,本宫自不会亏待于你。”
石兰摇头:“回娘娘的话,臣女并不是担心银两,而是这些物资运送起来需要吃水重的大船,但是如今旱情严重,河道上水位下降得厉害,怕是不成了。若用小船,民女手上的小船数量不够。所以只有出海一途。”
“出海?”崔玉臻听明白了,心中懊恼,果然她还是不懂得民生。
“是,自舟山东行入海,北上至直沽,再经陆路运送。”石兰回答得很清楚。
“本宫看你神色间似有疑虑,可是此行凶险?”崔玉臻并未错过石兰凝重的表情。
石兰并不托大,直言相告:“回娘娘,海上行船有风险,民女自会带人克服,只是上岸之后,天量的物资恐遭人觊觎。民女手下的兄弟不过是在水上卖力气跑生活的寻常百姓,没有足够的战力……”
一边直言风险要保障,一边还要给自己的帮派洗白,崔玉臻在心里赞了一声,无怪她能以未嫁女之身掌控漕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