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叫好。
炊事兵有些急,“那是节度使胜还是锐士胜?”
小士兵扯着嗓子回他:“节度使大人一败九胜,已经赢了九场了!”
“啊!?”炊事兵愕然。
另一个靠近的士兵转过头来,补充道:“节度使大人就第一场的时候败了,许是没摸过陌刀,生疏。之后找到了要领,一路连胜!”
炊事兵被刚围过来的人冲散,眼下看不见干着急。
他一咬牙,双脚发力,巧妙地顺着人缝穿插,找准间隙使劲儿往外推,碰到那些顽固不动的,便直接用肩膀狠狠去顶,一路披荆斩棘,总算是拼了老命挤到了最前排。
这一番折腾,惹得两边士兵怨声载道,“嘿,你这人咋回事!”“别乱挤啊!”不满呼声此起彼伏。
炊事兵哪顾得上这些,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扑通”一声,重重栽倒在地上。
这一摔不要紧,周遭瞬间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呼喊,比刚才的抱怨声响亮数倍,随后这一面前沿的士兵潮水一样散开。
炊事兵乍然抬头,只见一道寒光裹挟着劲风,锋利的刀锋直朝着自己面门呼啸而来。
他这才惊觉,此刻身处比武场边缘,而场内激战正酣。四周其他士兵个个头戴铁盔、身披战甲,自己却一身炊事服,毫无防护。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躲避,刀锋已然近在咫尺。
“铛——”
仿若洪钟鸣响,震得耳鼓生疼。
一柄陌刀从斜刺里杀出,精准无误地挑中那柄袭来的利刃。
千钧而一发。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刀锋在半空连转好几个圈,刀光闪烁,最后“噗”的一声,直直插入比武场的沙石地里,刀柄还在微微颤抖。
晏临溪疾风骤雨般挡下这一击,免了一条人命债。
过去,将刀拔出,轻巧地抛给对面的锐士,吼了一声:“战场上得看准了再扔啊!”
一句话,春风化雨地就让事情翻了篇。
那锐士满脸通红,神色满是愧疚与懊恼,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径直走到炊事兵面前,弯下腰,一脸诚恳地说道:“实在对不住,我刚才全神贯注在比武上,压根儿没瞧见你。”
可不是嘛,为了瞧热闹,不顾一切地往人群里挤,这才阴差阳错地凑到了刀前,怪谁?
炊事兵心有余悸,此时双腿还在打颤,嗫嚅地说了一句:“没事。”但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是冷汗直冒,后怕得很。
今日真是多亏了这位节度使大人,保下他小命一条。
他抬头,见身披银白铠甲的“假”节度使也下了场,手提□□,朝这边走过来,众人为他让出一条道。
士兵的热情并没有因为方才一幕有任何削减,呼声反而愈发高涨。
“大人,这就下场了?再来一局吧!咱们还没看够呢!”
“小的愿意出战!求大人给个机会!”
“哎?这就完了?我才刚挤进来,连个招式都没看见呐?”
声声呼喊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整个校场上空。
晏临溪清了清嗓子,声音盖过了周围的嘈杂:“可别了!连战十场,便是铁打的牛,这会儿也累趴下了!”说罢,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爽朗的笑意。
将士们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晏临溪抬手,用力一挥,高声下令:“今日阅兵结束!都去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劲儿跟我过招!才有劲儿保家卫国!”话语掷地有声。
士兵们抱拳行礼,高呼“遵命”,而后才三三两两地散开,朝着炊事营的方向奔走,校场上扬起一阵尘土。
晏临溪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挥散面前的飞尘。
延西来了位节度使大人,人家前脚踏进大营,后脚军中上下就传了个遍。
将士们私下议论纷纷,不少人都面露质疑之色:延西节度使虚有其表,带来的小白脸儿侍卫更是花拳绣腿,还外赠一个拖油瓶书童……总之,军心不定。
但是晏临溪何许人也?
到军营的第一天就参与决策,驳了曹国公,雷厉风行地推进战局,这一番操作,无疑是在军中立威;第二日,晏临溪身着战甲,主动提出要与将士们切磋,点到即止比了几场,既证明了能力,又打入了军队内部,这是立信。
不愧是上辈子是在军营里待了几年的人,治军带兵那一套运用得还挺纯熟。
晏临溪拍了拍铠甲,不经意间抬眼,瞧见那个刚刚险些被袭击的炊事兵还傻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遂纳闷问:“还有何事?”
炊事兵自然是来道谢的,可他手还没举起来抱拳,晏临溪却突然想起什么,抢先问:“你是炊事营的,是吧?”
炊事兵呐呐应了一声:“是。”
晏临溪走近一步,神色收敛,悄声问:“曹国公是不是有一只鹿腿寄放在你们营?”
炊事兵愣了一愣,“……是。”
晏临溪嘴角上扬,笑得有些狡黠,旋即又端起了架子,一本正经道:“本王今日兴致颇高,很想尝尝鹿腿的滋味。”
炊事兵:“……”
他语塞半晌。
晏临溪不再故作姿态,直接伸手揽住炊事兵的肩膀,大大咧咧道:“吃他一块肉怎么了?走!见者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