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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静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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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晏临溪的眼睛里就成了跃动的琥珀光,眼波流转间,星河欲转千帆舞;他的声音沉而柔,载满了陈年美酒。

他像一个真正的江湖侠客那样,潇洒也落拓,落拓也潇洒。

“对这一世的韩良而言,我不过是个来自京都、才与他碰面半日的王爷。前世过往,和如今的他毫无瓜葛,包括我。他不过是巧遇贵人,凭他的本事,即便不是我,日后也定会遇到赏识他的人。”

此番醉酒,应该也让他想清楚了很多事。

韩良不明白,为什么才跟他认识半天的宁王殿下要请他吃胡麻饼、喝掺着沙子的酒,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京都权贵无关痛痒的捉弄,故以军务为由请辞。

晏临溪独自守着桌上那些“旧物”,何止“物是人非”四个字能了却心中残愿,但是他又能说什么?

甚至韩良如今不食胡饼、不喝沙酒,从年少投军至如今的韩将军,一路走来,都有晏临溪在背后默默助推。

告诉对方前世种种?

没必要。不重要。

无端讽刺道:

金戈铁马共前生,这相逢,却做了一场恩义簿。

当年肝胆照冰壶,今日陌路分途。

沙酒寒,胡饼冷,旧交疏。

月光孤,笛声苦,往事都随夜鸿书。

纵把前尘从头数,算来总是命中无。

罢了,罢了。

记忆,只消记得之人去背负。

晏临溪撑着自己,慢悠悠爬了起来,“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楼悠舟屈尊坐在地铺上,轻声道:“后天。”

晏临溪好像在思索,默了半晌,他突然驴唇不对马嘴地问:“你们睡地上?”

“嗯,后天就走了。”世子殿下十分大度,“床榻还是留给宁王殿下卧吧。”

晏临溪随手解下裘衣,扔在一边,绕过了卧榻,蓦地沉身,一把将阿才裹在被褥里抱了起来。

阿才被惊醒,挣扎了一下,晏临溪随之一个踉跄。

楼悠舟不知道他这是唱哪出,见他身形不稳,正眼疾手快去扶,晏临溪先一步将阿才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阿才朦胧着眼睛左看右看,嘴里飞速嘟囔一阵,见没什么事,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几日,三人一路风雨兼程、马不停蹄地赶路。阿才跟着晏临溪和楼悠舟,在马背上颠来簸去,好几宿都没睡踏实。方才还忙着铺床、整理地铺,这会儿实在是累得筋疲力尽,趴下就不打算起来。

晏临溪哼哧哼哧将阿才抬到床上,又抽出阿才身下压着的一床被子。

楼悠舟看着他酒后略显笨拙的动作,不免失笑,“这么客气啊?宁王殿下如今比我这个侍卫尊贵多了,睡地上怎使得呃!?”

话音未落,他就被晏临溪抬手揽住脖子,楼悠舟重心瞬间失衡,被对方轻易带倒,一齐栽倒在地铺上。

晏临溪手肘撑地,半坐起身,动作利落地抖开那床厚实被褥,将两个人完全罩住。被子掀起的气流扑灭了摇曳的火烛,夜更浓稠。

被单下,空间陡然逼仄起来,手臂挨着脖子,臀腿贴着腰腹。少年人蓬勃的体温,在这狭小密闭空间里迅速汇聚,暖烘烘的,还带着一丝紧挨的局促。

楼悠舟心下狐疑,晏临溪这是真醉得找不着北,还是在装糊涂?

于是哑声问:“……什么意思?”

晏临溪似乎也觉得自己身上的酒气没散干净,手虽然没松,脑袋偏开了些,不至于让自己的气息打在对方脸上。

他的声音在被子里打着转,带着几分瓮声瓮气:“一样的。”

“嗯?”楼悠舟没懂。

“一样的尊贵。”

边沙的夜,安静得可怕;边沙的夜,喧嚣得厉害。

过了半晌,尊贵的宁王殿下又矢口否认,“不对,你比我尊贵,尊贵太多。”像是在喃喃自语。

楼悠舟已经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好,只能沉默。

但是喝了酒的晏临溪却更健谈了:“你此行要去乙宛境内吧?怎么去?”

楼悠舟在晏临溪的臂弯里轻轻动了动,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晏临溪很干脆地松开了手。

“我也不清楚,师父只让我在此等候,说到时候自会有人来接我。他走得急,临行前只给我留了一封信。”

“嗯……”

楼悠舟补充:“信里也没别的,附有师父当年收到的战书,还有爹娘在页陵得知消息后给我寄来的纸笺,上面还有我的字。”

“字?叫什么?”

“静铎。”

断戟沉沙未还,锈迹斑驳成禅。

愿世间征铎久寂。

看老树新芽。

“是个好字。”

晏临溪顿了顿,又说,“你此番……万事小心,别受伤。”

“你瞧不起我啊?”

楼悠舟一下子来了脾气,扯过被子蒙住耳朵,侧身转向另一边,背对着晏临溪。

晏临溪低低地笑了起来,像哄小孩儿那样,讨饶道:

“世子殿下威武,小人不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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