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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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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舶很快就靠岸,东堤上已经有人出来相迎,那女子身着一袭藕荷色长袄,肩披白毛裘,她显然是认出了来人是南业世子,皱在一起的眉头悠地松开。

楼悠舟足尖一点轻跃上岸,吩咐说:“别为难那船夫。”

“是。”那女子拢住自己身上的披肩,朝楼悠舟略欠了欠身子,跟在楼悠舟身后问:“世子殿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楼悠舟忽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她,问:“你是哪位?我之前怎么不曾见过你?”

她低头答话:“奴是东楼管事,单名一个梅字。”

“是‘蛾眉皓齿’?”

玉奴抬眸微微张了张口,浅笑着回答:“是‘盐梅之寄’。”

楼悠舟挑起眉梢,口吻柔和,“倒是我唐突了。”他转身继续往里迈开步子,步调缓了不少,“从前东楼不是一个老妈妈管么?何时换的人?”

“秋初便换了。”

楼悠舟点点头,“也是,我许久没来,这里倒也变了不少。”他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问:“李觉锐身在何处?”

“李二公子昨夜在西楼睡下。”

闻言楼悠舟眉目之间现出一丝郁色,转瞬即逝,“那便劳烦你带路。”

李文怀这是美人在怀,酣然昏睡。

楼悠舟顾念着榻上还有别人,没有直接将被子掀了,拧眉过去推了一下李文怀的肩膀,见他没动,再用力推一下。李文怀这厮雷打不动,倒是他怀中花娘子先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玉奴快步过来给她披上棉被,裹着她往外走,再贴心地合上门户。

屋里只剩下一站一躺两个人,楼悠舟放开手脚,抬靴一脚踹在床沿,将床榻震飞出去,李文怀惊忙起身,“地地地地裂了!?”

他正衣不蔽体地与棉被缠斗着,转头见风流倜傥的南业世子殿下施施然抱起手臂,垂眸俯瞰自己,勾唇笑说:“是你贤弟我。”

李文怀一脸麻木地看着他,又看看窗外,反思自己是哪年祭祖宗的时候心不诚,派这么个“白无常”大清早的来索命,偏生这位小祖宗还没人惹得起。他缓缓整理了一下棉被,躺平,勉强维持自己的体面,和颜悦色地问候对方:“世子殿下近来可好?”

“好得很。”楼悠舟撩起披风,在床榻不远处铺了软垫的交椅上坐下,“不止我,你的兄长也好得很。”

李文怀眼皮子跳了跳,撑起身,“我大哥?”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他回来了!?你什么时候遇见他的?他跟你说了什么?”

楼悠舟在桌上找了个没用过的杯子,拿冷酒冲了一回,又倒一杯,仰头饮下,温酒冷掉后淡得几乎没什么味道。

“是啊。”楼悠舟笑着指了指他,“要不是昨日在跑马场遇见他,聊了几句,我竟不知温才兄家中还有妻室。”

李文怀的大哥李文阙,不同于其父李兰英早年在北疆与宿戎族交战,抛头颅洒热血,建立军功,负伤后被提拔到如今的地位,李文阙走的则完全是另外一条路——科举。他是宝庚元年的探花郎,实打实地从数以万计的笔墨厮杀中崭露头角,那一年,李氏父子二人名震京华,可谓风光无限。

李文阙初为翰林院编修,不出半年就被擢升为翰林院学士,三年前被列入遣乙宛使臣,出使乙宛商议两国之间的贸易事宜。此次归来,根据楼悠舟母亲所说,陛下应有晋升之意,也有许配佳人之意。

李文阙早年忙于仕途,无心结发连理,成为使臣后几番离京,更多时间都在舟车楫马中度过。如今将近三十岁,还未娶妻生子。

李文怀烦躁地揉一把头发,下床后拽起床头零散的衣服,胡乱往自己身上套。

楼悠舟瞧着他不大熟练的动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暗自心道:“做兄长的尚未娶妻,做弟弟的却先有了妻室,还这么不声不响地就成了家……这完全不符合他平日的性格啊?”

李文怀正烦着呢,瞥见他带有兴味的眼神,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无奈解释说:“真不是兄弟不够意思不请你来喝喜酒,就……”李文怀窜过来,坐在楼悠舟对面,没系上的两片衣服帘在胸口晃荡。

“我知你是个不爱嚼舌根的,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他凑过头压低声音,“我爹从前在战场上的老部下,三年前病危,只剩下一个小女儿,还被江湖贩子劫了卖入奴籍,我爹得知消息前去,将她带了回来,这就是我那妻。当年她来的时候才十四岁!我原来以为他是男孩,一直把她当小弟,这……哎!这都什么事啊!”

楼悠舟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城门失火也殃及不到他,顺便还添了一把柴,“十四啊?如今也十七了吧?你怎么忽地怜香惜玉起来了?”

李文怀语塞,“那那那那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什么怜香惜玉?那小姑娘彪悍得很!我母亲近来身体不好,就教她打理府中事宜,你是没看到,她每天手里拿着戒尺,跟我说这不准做那不准去的。一看见她,我我我就肉疼!”

楼悠舟失笑,“李大人为何偏要你娶她?养在身边当义女不是一样么?”

“我爹那个老古板!”一提到这个李文怀就来气,猛地一拍大腿,“他战友临终前留下的信笺上说希望我家庇佑,哪里说要我娶她!?我看我爹就是存心看我不快,要找个能镇住我的!眼下,确实是镇住了……为的她,我已是好些时日不敢回去!”他一脸苦相,抓住楼悠舟的手,就差抱着他的大腿哭诉,“贤弟,我这真是,好苦的命啊啊啊!”

楼悠舟颇为嫌弃地抽出手,因为见过他早上死猪一样的睡相,并没有看出他哪里命苦。

“求我没用。你兄长可是说,再鬼混不着家,直接过来把你腿打断了拖回去。”

李文怀还要再哭,楼悠舟已经起身,拉开门打算找小厮进来,李文怀现在身上胡乱缠着的布条实在有碍观瞻。

房间外廊道尽头,玉奴背对着这边,在她身前敞开了一道厢门。身披玄衣的男子站在门里,他的体格比玉奴大了一圈,披头散发,一手斜搭在门侧,一手垂在身边,敞开前襟,微微弓起背低下头。

从楼悠舟这儿望去,一浅一深两道身影,就像是在亲吻。

李文怀哭了半天没掉下一滴眼泪,仰头看看,楼悠舟根本没在管他,只矗在门口。于是他便好奇地上前,探出脑袋,见廊道尽头的熟人面孔,欣喜喊道:“溪月兄!哎,溪月兄原来睡在隔壁啊?”

走出几步,他才发觉走廊里奇怪的氛围,看看“溪月”颇有深意的眼眸,又回头看看楼悠舟面若冰霜的脸色,后脊一凛,迅速贴在墙边,给他们的视线交锋让出一条道。

良久,他语气有些发虚地问:“二位……认识?”

晏临溪率先缓步走过来,“嗯,旧识。”

他朝楼悠舟露出一个笑,“世子殿下安好?”

李文怀战战兢兢地看向楼悠舟,以为这个“旧识”是楼悠舟哪个从襁褓里就碰上的仇人,一遇见就你死我活的那种。

谁知道下一刻,楼悠舟脸上有如春风化雨一般,绽出一个笑回以他。

“好啊,好得很。”

只肖细看就能发现,这两人的笑意都不达眼底,春水融不开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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