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悠舟本来还因为往日风流债蛮不讲理且以死相逼而厌烦着。他站在堤岸边,看着河中挣扎的女子,心中毫无波澜。然而,在转眼看到对岸有个二货当了真,要来救他的风流债,并且发现这个二货竟然是堂堂宁王殿下,他郁闷了半天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晏将行淌水过来,拉起还在奋力扑水的女子,一脸木然地跟楼悠舟对视,问:“怎么?你们的情趣吗?”
楼悠舟俯下身,笑眯眯的,答非所问:“宁王殿下好雅兴,来郊游玩水啊?”
晏将行不理他,将那女子强硬地拽上桥堤。她挣开晏将行,不由分说地跪在楼悠舟身前,死死拽住他的衣袍,哭诉道:“奴心里从来都只有公子!求公子不要抛下我……”
楼悠舟鲜少有面无表情的时候,因他眼尾长,俯视别人的时候更加冷若冰霜,“你应该知道,我不喜过多纠缠。”
那女子默然半晌,又听他淡漠道:“以后不要再来见我。”她颓坐在地,彻底断了心念,失魂落魄地走了。
晏将行看着日光下有些浑浊的河水,正想着要不要淌水回去,身上却轻轻罩下一身略带暖意的衣袍。
“发什么呆?”楼悠舟替他将外袍拢了拢。
晏将行无言地看着他,刁钻地问道:“那女子方才走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关照。”说罢就要把衣服掀了。
楼悠舟按住他的手,“这个天落水不会着凉,若真得了病,长个教训将我忘了也好。”
晏将行冷冷评价:“荒唐。”
楼悠舟揽着他往岸上走,闻言顿时作出一派委屈的样子,“你莫不是冤枉我了?”看见晏将行冷漠的表情,“真冤枉我了?苍天可鉴!我与那女子不过见过一面,帮她赎身的是一介书生,散尽家财,可那女子背弃诺言就罢了,还执迷不悟,偏要追着我跑。我躲不过出了京都,谁想到她能一路跟到这儿,方才还以死相逼要我收留她,我实在受不了了才让她走的……哎?你往哪里去?”
晏将行甩开他的手臂,沿着河道往前走,楼悠舟连忙追上,“你在生哪门子的气?我可没做错什么。”他伸手抓住晏将行的手腕。
晏将行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下来,一字一句道:“我,不喜,过、多、纠、缠。”
楼悠舟看着他的背影,原地发楞,叉腰仰头望天,然后被气笑了。
唐沁林正在书房门前与景弛说着话,看见晏将行湿淋淋地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两件干净的外袍,问他:“你去哪儿了?弄成这样。”
“一言难尽。”晏将行神情疲惫。
他本想顺着河道找桥过河,走了半天什么都没看见,干脆又淌了一遍水,回去捡自己落下的外袍的时候,楼悠舟还站在河对岸挑衅他,真是受够了!
“你们这儿……”晏将行想询问案情,见柳府侍从走过来,对他们说:“老爷说今天有些晚了,三位大人可暂居府上,已经帮大人们整理出了住处,请大人们随小人来。”
“有劳。”唐沁林看了一眼晏将行,“顺便帮他准备热水。”侍从会意。
吃过晚膳,晏将行让她们两个去自己屋里,景弛说:“还是得验尸。”
唐沁林点点头,“线索太少了,柳府侍从大多支支吾吾,显然是被吩咐过。不过听一个侍女说,命案发生后,有几个下人被遣回了家,我已经飞鸽让人去查了。”
房里沉默一阵,晏将行抱起手臂说:“先睡觉。”
“这么早?”唐沁林看看外面的天,酉时刚过。
“因为我们要早起。子时三刻,来我房外。”晏将行笑了笑,他白天在外面乱逛也不算全无收获,“饼摊的王大爷告诉我,柳氏祖坟就在宿县南山。”
景弛听完眼睛立刻亮了,唐沁林考虑得更多一些:“我们自己去挖坟?铲子呢?”
晏将行自然考虑到这点,“我藏在院墙外了,这里有一道矮墙,格外好翻……”
三人约定好,子时三刻一到,摸黑悄悄出了房间。
今夜月黑风高,正适合“团伙作案”。
晏将行用气声说:“我先上去,你们看我的动作,踩着枝干攀上去。”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轻声落在地上,往前一看,一道人影杵在他身前,正直勾勾盯着他。
惊骇之感一瞬间没过头顶,晏将行抬手劈出去,被轻巧接住。对方凑近脸,“是我。”
晏将行把手抽出来,退后一步,离这位“祖宗”远远的,“怎么又是你?”
很显然,楼悠舟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今夜月黑风高,正适合“入室行窃”。
听见晏将行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墙上又蹦下来两个姑娘,楼悠舟的笑意凝在嘴角,一挑眉,“看来还是在下鄙陋,竟没想到宁……”
晏将行一个箭步上去,赶紧捂了他的嘴,“别说话。”楼悠舟立刻会意,笑眼弯弯地“唔”了两声。
晏将行松开手,对身后的两人说:“没事,他是自己人。我们走。”
唐沁林多看了楼悠舟两眼,拉着景弛跟在晏将行身后。楼悠舟也跟了上来,慢悠悠地边跑边说话,气息完全不乱,“去哪儿?怎么不说话?不是说我是‘自己人’?‘自己人’也不能说?”
晏将行在黑暗里瞪他一眼,声音听起来有些恼,“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