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需要吗?”
面前的人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眼看着旁人在场,又一时半会儿都骂不走,心里更加着急,他倏地抬起头冲着於濯尘厉声喝道:“我让你走啊!”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可以算得上恶劣,然而被凶的人却一点也没觉得生气。於濯尘在看清他的眼睛的那一刻,整个人如同定在了原地,迟迟做不出反应。
在於濯尘的视野里面,看见的只有那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别时竟狠狠蹙着眉,本就不小的眼睛在强烈的情绪刺激下睁得更大了,蕴含着水光,连眼尾都被那温度灼烧得有些发红。
本能逐渐战胜理智,别时竟整个人逐渐开始恍惚,残存的意识几乎被吞噬,撑着最后一点劲,喃喃道:“时间到了啊。”
时间?什么时间?
於濯尘表情有些严肃,像是遇见了什么闻所未闻的事情,在脑子还没转过来的时候条件反射地跟着别时竟的话拿出手机。
第二天零点过一分。
即使夜色依旧,但准确的时间却告诉着他,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在迎来第二天的第二分钟。
一抹灵光划过於濯尘的思维,霎时间,他突然明白了。
他重新看向别时竟,只见眼前之人表情缓和,眼睛依旧含着水花,微红的眼尾颜色好似又浓烈了几分。他的表情有些凝滞,呆呆地看向於濯尘的肩头,半天做不出一个反应。
别时竟的耳朵突然耷拉下来,软趴趴地立在头顶,上面的毛茸却竖立起来,显得更加柔软;身后的尾巴好像失去了控制,一下又一下地从他身后绕过来,在於濯尘的腿边轻碰。
一触即收,循环往复。
於濯尘:“……”
他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的情况是这样子的吗?
有些……可爱。
身前站着的别时竟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和力气,脑袋里面仿佛有个加载器,现如今一直处于正在加载中的状态,那个小圆圈不停地转动,盘桓在脑海中,占据着他的整个思维。
他双腿一软,险些站不住。
於濯尘眼疾手快,低声说了一句“冒犯了”,而后一手穿到别时竟身后拦在腰间一揽,另一只手掌在他的后脑勺,合力保持了别时竟的平衡。
身体靠近,几乎紧贴,倒是给别时竟那个不停晃悠试探的尾巴行了方便,距离一拉近,尾巴迅速探上前,如同按着眼睛一般准确找到於濯尘大腿的位置,光速地缠了起来,不再动弹。
於濯尘:“……”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腿,一手下移试图用蛮力掰开,但那尾巴缠得格外紧,就算微微搬动一点也会在不经意间迅速回溯,紧紧地缠着於濯尘。
此刻,於濯尘觉得,自己就好像抱着个确确实实馋人的猫。
甚至还有些霸道。
他有些无奈,轻轻哄道:“松开一些,我送你回家。”
於濯尘不清楚别时竟的后遗症发作期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会经历什么样的痛苦,但私心觉得,只有趁早把他带回自己熟悉的地方才会更加安全。
别时竟一听,双手上抬圈住於濯尘的脖颈,把自己纳入於濯尘的怀抱,严丝合缝,摆明了拒绝的意思。
於濯尘有些头疼,“……乖,你得回家。”
眼前人现下更像一只小猫,眼神都有些委屈,蓄满了泪水的眼眶再也包不住滚烫的泪水,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划过脸颊,留下一道鲜明的泪痕。
於濯尘一看有些慌张,抬手轻轻抹去他的眼泪,连忙安慰道:“别哭别哭。”他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提出另一个想法:“要不你跟我走?”
别时竟的情况有些棘手,显然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连记忆都有些模糊,对于於濯尘的话除了能分辨出情绪之外,无法自动排版理解。他在於濯尘之前的语气里捕捉到浓浓的不安,像是知道自己会被抛弃,从心里产生剧烈的抗拒感。
於濯尘似懂非懂地理解了,顺着对方的意思提出另一种可能性,也是一种试探。
对于他来说,别时竟只是一个合作过很多次的同事,这位同事有些自己的小性格,但这些都无伤大雅,毕竟说白了,他们不会有过多的牵扯。
现在这位关系一般的同事出了问题,他大可以抛下他一走了之,但是他的教养提醒他不可以这样。
问不出别时竟的家庭住址,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还可以带着他去酒店,开一个房间之后把人丢下自己走掉,但以别时竟的情况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
因此,他决定把人带回家。
这个想法刚出现的时候连於濯尘都吓了一跳,随即连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别时竟是不会答应的。
岂料这次别时竟听懂了,轻声细语:“要。”
於濯尘听得清楚明白,每一个字都确认自己听得非常明确,自己先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