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之下,惊涛骇浪在猛烈地翻卷。
确定关系后,两人的生活一如既往,平平淡淡,没什么大波大浪,他们都心照不宣的,谁也不再提“将死之人”。
这四个字却深深扎根在他们心中,是一把锋利的刀,是永远的伤痛,更是一道不可磨灭的疤痕。
他们身上的肿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他们的幸福是昙花一现,终有一天,一切将会消亡。
喜欢的人也好,梦想也罢,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连带着萌动的悸动和满载的记忆,全都付诸东流,全都化为乌有。
拥有了也是失去,或许就不曾真正拥有。
那么,值不值得握着这一切呢?
太值了。
活一天,就握一天,喜欢的人也好,梦想也罢,全都要,死神一天不来,就紧紧抓着,不松手。
只盼望着,那一天慢一点来临。
只贪心想着,没有那一天就好了,谁不想长命百岁呢?谁又想做一个短命鬼呢。
柴璟开始捡起梦想,他也参加了比赛,年末将会进入真正的决赛,与苟风同台较量。
他们是火热的恋人,也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不相上下。
呃,不相上下?
柴璟舔舔唇角,瞥一眼熟睡的苟枫,迫不及待地走进房内。
难怪叫那么多声都没反应,原来是在房里睡着了。
不管是醉酒后还是睡着后,苟枫都很乖,一个姿势躺着纹丝不动。那张平日里桀骜不驯、神色漠然的脸,平静柔和得如万里碧空,无风,无皱,无雨。
一片祥和。
台灯暖黄的光束洒在他的脸上,人美如画。
柴璟走到床边,蹬掉鞋子,掀开薄被,也钻进去,和熟睡的苟枫贴贴,宽阔的胸膛抵在苟枫的后背,紧紧相依。
他心中萌动一个奇怪的想法,他俩谁更厉害一点?
垂下视线,看着这人乖顺的侧脸,他想,还是自己更厉害一点吧。
“当然是我了。”苟枫看着他说,醒来后就听到柴璟这么问。
他眼尾绯红,白净的脸颊也有几道睡觉时不小心压的红痕。
柴璟低低一笑,神色柔和,伸出手捏了捏他软软的脸颊,指腹抚过红色的压痕,有意挑逗,“好大的口气,谁给你的自信?”
苟枫眼尾扫过他,面色不虞,抬脚踹他,“你说谁?谁在书里给我留的小纸条啊?”
【生命在于有价值地创造。】
“我那时真挺狂妄的。”柴璟坦诚说,眼眸微动,看着苟枫,手揉在他的头发上,“自命不凡没什么不好的,不然就是对生命的辜负,活着,不就是不凡么。”
这话苟枫爱听,特有劲儿,雄心勃勃的,他点点头,贴过去,主动抱着他,双手紧紧圈在柴璟脖颈那儿,像一只乖顺的小猫那样,全身挂在他身上。
胸腔微振,柴璟眉心都泛喜色,他低头问:“你是不是特喜欢被抱着啊?”
“……没。”苟枫矢口否认,但环着柴璟脖颈的双手却又紧了一分,耳廓瞬间红得滴血。
“…”柴璟看在眼里,明了在心里,但他不戳破,少年是羞涩的。
“我喜欢抱人。”他说。
他也用了力道,抱着苟枫,细长的手指划过苟枫凸出的脊背,轻轻摸过肩胛骨,边观察苟枫的反应,手指边一路往下,路过长长的腰椎,抚在下面的尾椎。
苟枫瞬间睁大眼睛,抬起头,不可思议地凝视他,眼神有片刻惊慌,不适应地扭动。
柴璟无声滚了滚喉咙,大着胆子,手没移动,却轻轻一按。
“……操!”苟枫立即挣开温暖的拥抱,跳在一侧,身子疲软,险些站不稳,他手扶住书桌,红着脸,咬牙大骂,“你…你少挑逗本少爷,别动手动脚的。”
“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柴璟摊开双手,眼神有些无辜。
他继续说:“恋人之间…就是这样的呀,我们是在谈恋爱呀,这很正常的。”
“真的?”苟枫狐疑地看着他,臭着脸,指尖轻颤,声音有些颤抖,直愣愣地问,“这…真的正常?”
他又没谈过,怎么知道这正常不正常。
怎么知道谈恋爱都要干做什么,怎么知道有什么步骤。他只知道初中班级男同学追女生时,每天都会早起给她们带饭,风雨无阻。
但柴璟会给他做好吃的饭,一天三顿,顿顿不落。
“对。”柴璟点点头,神情严肃,神色认真,连语气都难得的认真,不那么随意慵懒,一本正经戏耍人。
“你没谈过,当然不知道了,其他恋人都是这样的。我比你大几岁,懂得比你多,你还不信我么?”
闻言,苟枫垂下眼眸,睫毛有些委屈地轻颤,低低嗯了一声。似是懊恼自己的无知。
谈恋爱不就是搂搂抱抱亲亲吗?
难道还有别的?别的什么?摸摸?有什么好摸的,都是男的,一样的构造。
柴璟不动声色地凑近他,把他拉过来,圈在怀里,牵着他的右手。
柔和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柴璟突然问:“你成年了么?”
“没,”苟枫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起他的年龄了,缩了缩手,仰起头看他,“怎么了吗?”
不成年不许恋爱不成?那他们这…这关系还能维持不?
“没事,”柴璟神情不辨,似乎是有些失落,碎发随风牵动,下垂视线,遮盖如狼似虎的眼神,他把苟枫的手重新拉起来,凑在嘴边,轻啄一下,低声说,“好想你快点成年。”
“那你等着吧。”
苟枫自然是不知道柴璟内心的小九九,只当他是真心实意问年龄的。
在苟家的时候,家里经常办生日宴会,很排场,请来一群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热热闹闹的。
但他想清净,每次找遍全家,才暂获一隅安宁之地。
他的生日在七月二十五,还有一周,他就十八了。时间过得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