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酒量不算太好,平时尽量克制,但柯宴不喝酒,有他在旁边,顾泽桉心情舒畅了点,放开来喝。
他不想把工作中的情绪带到生活里,也不想把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灌输给柯宴,只好一边喝着酒,一边生闷气。
柯宴见他不说话,便也不问,默默夹菜喂给他吃。
喝完一瓶白葡萄酒,脸已经完全红了,咬着嘴唇仍然不吭声,半点苦水不肯吐,只鼻翼翕动,泛红的眼眶湿润润的。
柯宴捏了一下他的脸,笑说:“多大点事?这么委屈?”
“你知道个屁!他是你小叔,你肯定帮他!”顾泽桉一下子火了,厉着眼骂他,眼梢还是红,再凶也显得委屈。
柯宴摸摸鼻子笑:“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帮小叔,不帮我老婆?”
顾泽桉眼前出现了重影,他把杯子放在虚空,手一松,杯子砸在地上,他伸手圈住柯宴的脖子,抱怨道:“你不是...你是我老婆......我才是老公......”
柯宴抱住他,轻轻拍他的后背,笑着哄:“好,那老公,咱们回家吧,你喝醉了。”
顾泽桉揉脸,脑袋晕乎乎的,“回去再喝吧。”
“行,给你买一瓶带回去。”柯宴扶他站起来。
“要白的。”
“行,白的,给你买一箱白的。”
柯宴把他抱到车里,顾泽桉坐在副驾上到处摸,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柯宴时不时看他一眼,红灯的时候就摸摸他滚烫的脸颊,说笑安抚他的情绪。
好不容易到家,又不愿意下车,柯宴蹲在地上哄了他大半天,才不情不愿趴到人背上,吸着鼻子闷声哭,又去亲柯宴的脸,笑嘻嘻说:“我媳妇儿真好看,我好喜欢的,喜欢......”
柯宴脚步停住,转头看他,似笑非笑说:“再说一遍。”
顾泽桉搂紧他的脖子,再不说话,鼻子里轻轻哼一声。
柯宴笑了笑,背着他进电梯,到家之后,顾泽桉睁开迷蒙的眼睛,灯光打开,他抽了一下鼻子,可怜兮兮说:“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柯宴小心翼翼把他放下来,让他坐在椅子上,弯腰替他把鞋袜脱了。
顾泽桉突然伏到他后背上,全身重量压了上去。
柯宴吃重闷哼一声,费劲脱完鞋后,转过身,抱着他坐在地板上,轻声哄:“没事了,哥,到家了,待会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顾泽桉满身酒味蹭他的脖子,声音哽咽:“什么叫在我身上花了七十万,我没给他干活吗,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自己脚踏实地赚的!”
“他懂个屁!”柯宴捧着他的脸,替他擦眼泪,“明天我就去揍他!”
“就、就揍他......活该,学两年法律了不起啊,我可是北安大学金融系硕士毕业,什么含金量啊!老王给我保底二十万呢,我项目多到都做不完!要他、他施舍,是不是......”
“就是啊,什么东西,滚边儿去!少来沾边!”
“还说我傍富豪!我傍富豪了吗?媳妇儿你说!”顾泽桉把头仰起来,泪眼婆娑问他。
“瞎说么不是,咱家买菜钱都是你出的,养小白脸才对,我写论文的钢笔还是你给买的!”
“你、你也不白啊......你写论文不用电脑啊,笨蛋...咱家有电啊......”顾泽桉掐了一下他的脸,“媳妇儿,你不要跟他学好不好,咱俩过日子的,咱俩好好过,不学坏......”
“好,不跟他学,乖,不哭,我一辈子听你话。”柯宴指腹在他眼睑处刮了一圈,蹭去他溢出的眼泪。
顾泽桉瞳孔里的剪影从模糊至清晰,又至模糊,反复轮转,映出柯宴温柔的笑脸。
顾泽桉小声问:“一辈子?”
“一辈子。”柯宴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允诺他。
顾泽桉眼泪汹涌而出,声音断断续续,又低又软,“我都偷偷少喝一点酒,因为、因为不能喝醉,因为、因为家里没人照顾我。”
“我照顾你,哥。”柯宴眼圈泛红,抵着他的额头说,“你给我机会吧,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顾泽桉舔了一下他的嘴唇,泪眼迷蒙道:“柯宴,你来做吧,我学不会,太难了。”
柯宴噗嗤一笑,泪水随之夺眶而出,融进岁月朝夕中。
他将顾泽桉紧裹在怀,低低呢喃: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