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宴感觉到了顾泽桉对他态度的松动,做饭又带劲了,荷包蛋都比平时煎得香,一门心思卖弄自己的厨艺,想给教他做饭的师傅送面锦旗。
快九点的时候,顾泽桉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桌上满满当当的盘子,从小米粥到鸡蛋饼,从小笼包到灌汤包,从牛肉面到小馄饨,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确定是早饭,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这满汉全席?”
柯宴端着虾仁蒸饺从厨房出来,在他嘴上亲一口,嘚瑟地说:“有些是买的,这我唯一拿得出手的特长,快点坐下,趁热吃。”
顾泽桉有点害怕,真到让他开荤那一天,可能剩菜要吃一礼拜。
吃过早饭,柯宴去刷碗,顾泽桉抱着衣服去洗,还没走到阳台,柯宴从身后冲上来,一只手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把篮子抢过来,着急说:“你放着,我来洗。”
顾泽桉忍俊不禁:“你不是不爱做家务吗?”
柯宴不说话了,把篮子放到一边,抱着人在客厅的地板上坐下,闷了很久才说:“不是。”
“那是什么?”
“还不是因为其他都不符合你要求。”
顾泽桉笑了一下,“其他也符合啊。”
“是吗?”柯宴狐疑地问。
“傻小子。”顾泽桉扭过头来亲他,“人好就行了。”
*
七月初的时候,柯盛凡约顾泽桉吃饭,那会儿他已经清闲下来,大中午溜了出去,驱车去往约定的饭店。
繁盛能源和周柏明的官司判决书下来了,但钱未必拿的回来,这笔坏账最后还得做损失,柯盛凡还在为这事儿头痛,钱还是其次,主要是这个周柏明,让他苦不堪言,像块绊脚石挡在他面前。
他当时顶下这间公司,其中大有渊源。
有位名叫钱嘉钟的博士,是新能源领域的专家,早前繁盛能源是他和周柏明一起创立的,钱嘉钟出技术,周柏明出钱,后来技术到手了,公司做起来了,周柏明就想把钱嘉钟挤走,用扩大经营为借口,要增资,但钱嘉钟本来就没钱,问银行贷款了五千万,勉强把增资款垫上了,建厂区,买机器,经营权在周柏明手里,净利润填不上亏损,年年没有分红,钱嘉钟还不上银行贷款,就只好把股权给卖了,后来整间公司流到了周柏明手里,当时周柏明还在资产评估上做了点手脚,官司打了好几年。
钱嘉钟这技术深有门道,但资产评估下来,却并不值钱,这玩意儿水分很大,周柏明稍微一搅合,钱嘉钟这官司就输了。
后来周柏明沉迷赌博,输了不少钱,就出让了一部分股权,辗转了几次,到了柯盛凡手上。
现在周柏明手里还有繁盛能源百分之四十的股权。
经营权在柯盛凡手里,法人也是他。
顾泽桉了解柯盛凡,这人要做实业,并不代表没有野心,很多东西都是相辅相成的,企业做大了,赚钱了,才能良性循环,最终回馈到员工和社会头上。
这话说起来有点给自己戴高帽子的嫌疑,也不太令人信服,柯盛凡从来不说,就像个工作狂似的,发奋努力,当然,除了那点少年情怀,其中也有一部分身为男人的自尊心。
柯老爷子是苏溪市风云人物,柯盛强更是腾飞冲天,把柯氏集团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柯盛凡也想做出点成绩来,不枉为柯老的幺子。
繁盛能源是他的跳板。
新能源的行业里,钱嘉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离开繁盛能源后,去了另一家龙头企业浩翔能源,但他手里有一门技术,一直留在了繁盛能源,现在属于是繁盛能源发展乏力,而浩翔能源技术卡关。
柯盛凡想用繁盛能源的股份,和浩翔能源置换,两者达成战略联盟,柯盛凡能拿到发展企业的资源,钱嘉钟可以在原先的技术层面上继续突破。
设想虽好,但其中门门道道的东西有的磨,商业上的相互设套,人情上的恩怨情仇,企业发展需要资金筹措,风险评估,财务管理,这些都是琐碎但磨人的东西。
柯盛凡这人主意大,干事业有魄力,但并不是个大马虎,相反,他比很多老板都谨慎,凡事亲力亲为,完全不像是个富二代,更像是草根阶级出来的老板。
要发展就要用人,繁盛能源那老赵年纪都六十了,能力也就一般,柯盛凡怎么也得把顾泽桉拉过来,他都想好了,只要顾泽桉肯来,工资任他提。
大中午的不喝酒,柯盛凡去买了两杯咖啡,从前两人泡图书馆的时候,就特别爱喝咖啡,顾泽桉现在还是爱喝,柯盛凡倒是不怎么喝了,成天不是酒就是茶,活脱脱老板架势。
但柯盛凡不知道,顾泽桉如今咖啡喝得也少了,他那不值钱的大侄子天天给人银耳炖雪梨,红枣泡枸杞。
柯盛凡点好了菜,顾泽桉踩着点到了,在门口吩咐服务员上菜。
“什么事儿啊,突然找我吃饭。”桌上只有冷盘,顾泽桉坐下后夹了两块南瓜吃。
柯盛凡把咖啡放到他手边,也拿起筷子来,“我跟浩翔能源签了意向合同,他们请了会计师,下周来我公司审计,净资产项目,你过来帮我盯着。”
“行,我下周我应该没事。”顾泽桉跟他不客套,上菜后就光顾着吃菜,圆盘转了好几圈,柯盛凡都看乐了。
“你现在胃口挺好啊?”
顾泽桉想了想,倒还真是,他最近闲下来,柯宴又放暑假了,每天变着花样秀厨艺,搞得他最近就惦记着吃饭。
柯盛凡又说:“你每天还能拨空给我家臭小子补习,怎么就能过来帮我呢?他住你那儿没给你添乱吧?”
顾泽桉嚼着嘴里的河虾,一不小心连壳吞了,猛喝了几口水,才淡定地说:“柯宴挺乖啊,不添乱。”
“也就你说他乖,高中那会儿逃学,跟人学坏了,十来岁就抽烟喝酒,整天跟人打架,成天不是医院就是警局,后来他爸要把他弄去身边,他怎么都不肯,反而消停了。”柯盛凡摇摇头,往顾泽桉碗里夹菜,“来,多吃点儿。”
“你少埋汰他,整天胡说八道。”顾泽桉认真说道,“哪个小孩儿都有青春期叛逆的时候,少添油加醋,柯宴看着凶巴巴,脏话都很少说,没你说的这样。”
柯盛凡哑然失笑:“你还护短上了。”
“本来就是啊。”顾泽桉心里就想起他爸,顾教授也总觉得他哪哪都不好,可他自己不觉得,柯宴多半也是这样,成年人容易对叛逆期的小孩有偏见,其实就是见不得孩子忤逆。
“行吧,他的事情我也懒得管,他爸都不管他,我这叔叔仁至义尽了。”柯盛凡说,“还是说回浩翔能源那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辞职过来帮我?”
他盯着顾泽桉的脸,极其诚恳地说:“我给你年薪开三百万,是你现在的十倍,比你当年在铭光多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