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许鸿来了尚书府,府里倒是热闹了许多。
不知是师傅的原因,还是没有琴艺天赋,李昱卿学起琴来有些费劲。
确切地说,兴致十分不高,但又不好违了赵氏夫妇的一番苦心,只好强打起精神跟着许鸿学。
“巍峨兮若泰山,洋洋兮似江河,”许鸿一袭白色对襟长袍,文质彬彬,他背手而立,手里攥着手卷,教琴前,他更愿意给李昱卿讲解一下曲子的由来,“这是先秦有名琴师伯牙而作,一天……”
许鸿扬目,思绪仿佛回到了那遥远的古代,无比的沉浸与陶醉。
等他讲完,不见人吱声,他一转身,这才发现李昱卿手拖着腮,眼睛虽然直直地盯着他,但眼里没有光,反而有些昏昏欲睡。
“唉……”许鸿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无奈道,“四小姐,不如按照讲解的,你再试着抚一抚琴。”
李昱卿很是听话,乖乖地照做,只是结果……
看到许鸿眉头深锁,她也知道十分不理想。
“这是一首——”
“这是一首知音曲,它的高妙之处在于停顿得宜,气韵自然,方能演奏出相知的可贵。”这时,动听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许鸿的话。
许鸿和李昱卿循声望去,是江姝月带着秋香过来了。
秋香端着茶水和点心。
“姐姐!”看到江姝月,李昱卿脸上恹恹的神色登时不见,瞬时眉开眼笑。
走近了,江姝月抚了抚李昱卿的头,又冲许鸿浅浅一笑:“许公子辛苦了!”
许鸿颔首浅笑:“想不到三小姐不仅颇负文采,还精通音律。”
说这话时,许鸿眼里满是欣赏。
来尚书府的这段日子,许鸿对李昱卿了解不多,倒是对江姝月频频刮目相看。
看到江姝月写的诗,惊叹她一女子,却有辽阔的凌云志。
再又看到她淡雅的水墨画,更加惊叹她的才情。
所以教完李昱卿,许鸿便趁江姝月来的时候,找机会与她聊谈两句,每每心中欢喜不已。
“音律只是涉猎,精通谈不上,”江姝月礼貌浅笑,“不然我爹就不会给卿儿请师傅了。”
说完,江姝月让秋香给许鸿倒了茶水。
自己喂了李昱卿一块点心,也让她喝了杯茶水,然后才说:“卿儿,你再练会儿,我在这里陪你,这首《高山流水》和昨儿的《十面埋伏》是不一样的,你要投入感情……”
说着覆上李昱卿的手带着她抚了一遍,这才让她自己练。
“有幸在市井听到三小姐流传的诗,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番。”趁李昱卿练琴的功夫,许鸿与江姝月搭话。
“请教不敢,可以探讨一下。”
李昱卿手在弹琴,脑袋和眼睛却不在。
眼睛的余光有意无意地瞥向树下的两人。
一个是文质彬彬的君子,一个美貌才情的淑女。
两人共同翻阅一本书籍,畅谈诗赋,眉眼含笑,画面很是美好。
这是这几日以来,她常见到的场景。
她不讨厌许鸿,相反,看到他还会觉得有些亲切。
她更不讨厌江姝月,相反,喜欢的不得了。
但是每每看到两人并肩而立或相对而坐地在言笑晏晏,她心里就十分不舒服了。
突然,不由得想起昨儿她去江麟书房借兵书,偷听到的话。
“相公,你觉得许公子怎么样?”赵芳将茶水端到书桌上。
江麟抬头:“新科状元,任职翰林修撰,他很有学术才能和政治远见,王丞相都夸了好几次。”
赵芳笑笑,继续说:“那你觉得他若是做女婿,算不算是乘龙快婿呢?”
“那是当然,自发榜之日起,京城不知道多少达官贵族为自己家女儿盯着呢,”江麟突然止住声,反问,“娘子,你这是何意?”
“相公,既然他人品和才能都不错,为什么不招他为婿呢?”
“卿儿还小呢,”江麟笑起来,“她的亲事不急的,我要好好挑挑,才对得起李安兄。”
“不是卿儿,是月儿。”
“月儿?”江麟一愣。
“对啊,相公,昱鸿杳无音讯,不知生死,总不能让月儿一直等下去耗费光阴啊,”赵芳轻轻扶上江麟的肩,“听秋香说,月儿和许公子蛮投缘的,两人诗词唱和,聊得很开心。”
“这……”江麟有些犹豫,半晌,悠悠叹了口气,“也罢,非是我们毁约,实在是情况特殊,若是月儿真的与许鸿投缘,我倒是没有意见。”
“啪——”琴弦突然崩断,拉回了李昱卿恍恍惚惚的思绪。
“卿儿,你怎么了?”江姝月急忙过来,拉起她的手,左右瞧了瞧,确认没事儿才放心,“怎么心不在焉的?”
李昱卿扯了不自然的笑:“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累了。”
江姝月抚抚她的头,一天天的,既要念书学诗,还要学习音律,确实难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