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风振奋聚群英。”
“行义诛邪誓无悔。”
“道心不死烽火平。”
随着四道不同的声音,支援已至,寄昙说楚天行剑随风蝴蝶君四人前后来援,精灵大军撤退。
“东门玄德在此谢过诸位,还有这位……”
未待舒了一口气的东门玄德向诸位援军一一道谢,就见身后那位帮助,或者应该说是替自己接下逆神旸最后掌劲的侠士忽然嘴角留下一道血痕,手中木盒落地的同时,自己也一样倒下。
“这位侠士……”寄昙说快一步上前,一手扶住那位黄衣人,一手稳稳接住对方脱手的木盒,虽不明身份,但是看那个熟悉的木盒八成是和芳斋的外送人员。想到上次帮助自己解了围杀之局的刀无形,再看这次帮东门玄德接招的侠士,顿时寄昙说心中就升起了一种和芳斋的外卖员各个都身怀绝技、一心为苍生正道的错觉。
“等等,这是老板!”剑随风疑似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好奇探头看去,结果下意识惊呼出声。
“剑随风少侠,你认识这位侠士?”见剑随风似乎与这位帮助了自己的陌生少侠认识,东门玄德及时发问。
“当然认识,这可是我们和芳斋的老板啊。”剑随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道,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劲,扳着手指开始絮絮叨算人头,“你们定了和芳斋的外卖?不对啊,就算是外送轮谁也轮不到老板啊,我记得我休假前形仔还在啊,不对,算算日子他也该回家看弟弟了……”
“喂,风仔,风仔!”
就在剑随风好不容易得出答案之时,蝴蝶君终于看不下去剑随风丢脸行径,直接一个爆栗敲在剑随风脑袋上。捂着额头的剑随风方才回神,一脸诉控地看向蝴蝶君,开口就想数落蝴蝶君的罪行,可惜蝴蝶君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题。
“风仔你怎么不找说你在和芳斋打工过?你老板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话说,如果我以后去和芳斋买点心风仔你能内部优惠价吗?小月可喜欢和芳斋的糕点了。”
“慢点慢点,我都快被你的问题绕晕了,优惠价没有,不过小月喜欢哪个?我能叫云溪姐多做点送给她,老板从来不管这个。”
“免费!剑随风,好兄弟!”
见两人话题越来越偏,忽然就开始称兄道弟,就连旁听的楚天行都摇头看不下去,出声提醒:“你老板现在看上去似乎不怎么好……”
“没事的,不用担心,习惯就好了,”剑随风无事三连,上前拿过寄昙说手里的木盒慎重转交给东门玄德,难得一副正经的样子,开口却是公事公办的话语,“吃最好的点心,定最贵的价格,风雨无阻和芳斋外卖已按时送达。请订者给予五星好评。”
全场一时肃静下来,就听东门玄德一人开口:“早闻和芳斋外送人员各个年轻有为,都是未来正道栋梁的好苗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不,不是,我们是正经送外卖,不包括正道栋梁服务,都是素还真的错啊!和芳斋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硬邦邦没有他床一半软的木板床上,身旁是不久前才请长假满怀雄心壮志想要出名的和芳斋第一任外卖员,剑随风。
“老板!”
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和芳斋忍不住想要捂住自己耳朵,一个多月不见,果然剑随风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活力。
“有帮我给云溪发消息了吗?”喝着温水混入丹药,咽下满嘴的血腥味,和芳斋混沌的思维才逐渐运转起来,慢慢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他好像是被云溪丢出门送外卖了,因为店里小伙子都休假没人只好自己顶上,然后是论侠行道的外卖,送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下单人快被人打死自己就本能上前给人顶锅,然后内伤爆发,刚半血又被刷成强制一血。和芳斋感觉着自己体内愈发严重的内伤,无奈叹了口气。
“云溪姐说,只要老板你没死就不要再给她发消息,她最近在闭关锻炼厨艺。老板你不用伤心,其实云溪姐还是很关心你的,回信时候还给你送了一月份的丹药。”
自知店内两大大佬又闹矛盾的小天使剑随风一如既往做着老和事,但私下还是很戏精地悲伤着自己又在承受自己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任了。平心而论剑随风还是希望云溪姐和老板能够和好的,尽管他们平时吵吵闹闹但是关系还是特别好,像连门都不给回,这还是第一次。
若是说地冥给予了他生命,风大叔教会了他做个正道和正常人相处的模式,那么在和芳斋内他感受到了真正的亲情,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大家却亲如一家人,远比原本他那扭曲冷漠的父子关系来得亲切。
“云溪啊,罢了,该起身了。”
察觉到云溪似乎在躲避什么的想法,和芳斋也不欲多管,反正有的事情是无法回避的,有些事情还不是他能掌控的,不过他这次出来确实是准备干件大事的。
“可老板,你的伤……”看见自家老板一起身,衣领处缠着都绷带可以清楚看见一阵粉色,剑随风虽知晓对方没事但还是关切发问。
“你看我身上的伤什么时候好过。”
这倒是,想想自从自己第一次见到自家老板之后就是三天两头吐血,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老板绕晕的剑随风在目送自家老板离开后去找隔壁还等着自己的蝴蝶君,准备下一步的成名路线。
12
时不待人,寄昙说等人急欲补全神州,谁知竟是关键时刻遭人围杀,众人一时危在旦夕。就在此时,四方接来援助之人,君奉天为护天迹而来只身挡下地冥。却不知在山壁后的小树林中正有一人,隐藏于阴影之中,于高崖之上俯视整片战局。
“师尊。”
无人回答,意识空间一片寂静,玄尊沉默注视战局不欲理会自家傻徒弟,奈何小傻子早就习惯,自说自话技能完全满点,吐槽更是直戳重点。
“地冥老师虽然看起来很讨厌法儒尊驾的样子,但是打起来就像在光明正大划水。如果天地人法都是一条线的武力值,为什么法儒尊驾无法打退的身上还有留招实力不全的地冥老师?他是在顾忌天迹?”
【你为何称地冥为老师,看你的口气似乎很了解玄黄三乘。】
“哈哈哈,师尊你看那边的孤星泪好惨啊,邪天子划水也太明显了,竟然一个天下第三人就被挡住了。待遇连被论侠行道拯救的大漠苍鹰都不如,你看……师尊我错了。”
不及意识空间在玄尊教导主任注视下怂的一匹的小傻子向师尊认错,地冥第二招血闇吞天就把好好一座山毁了,拆迁本事让猝不及防被暴露的君有榆一脸懵逼,应该说还好他出门是用的和芳斋的身份吗?
“法儒尊驾。”恭恭敬敬向法儒尊驾行礼,试图无视永夜剧作家投来打量的目光,君有榆,暂且叫和芳斋吧,觉得自己很稳,面对三方试探,身形不动,稳如泰山。实际上小傻子满脑子都想捶地痛哭,抱着师尊的裤脚管嘤嘤嘤抹鼻涕眼泪,然而内有玄尊质问,外有君奉天和永夜剧作家的试探,和芳斋已经彻底被迫的佛了。
反观剑随风那边,对于来势汹汹的兄弟傀一,他只恨自己没有长出四只手来怼人,无可避免的兄弟之战顷刻就要爆发。此时,一道刀气自远方而来直直攻向傀一,傀一连退数步。
熟悉的出场,熟悉的口白,熟悉的人。
“吃最好的点心,定最贵的价格,风雨无阻和芳斋外卖已送达,请订者五星好评。”刀无形一手便当盒一手拖着刀,灯光落叶,吹起的发丝。
“无形!”看着许久未见的同事,剑随风的泪水溢满眼眶。
“不好意思,为了我的休假,剑随风不能死。”刀无形眼中亮起蓝光,周身气势猛然暴涨。
“没想到,你离家那么多年竟然还有这样底牌,倒是我小看你了。”傀一一如既往用着阴阳怪气的语调讽刺着自家小弟,不见分毫兄弟之情。
“还有我!”
招随声出,击退傀一之后还顺手摆了个pose,莫寻踪完全没有刀无形的高冷形象包袱,习惯性想要去拍剑随风肩膀。快碰到的时候才想起对方不能分心,感觉收回手,改去拍刀无形的肩膀。
“怎么样,风仔!我是不是超帅!”
“出场能不带洋葱吗?”
‘如果我说是因为冥冥之神好看,师尊您信吗?’强撑场子的小傻子试图学习某高手心理学靠说赣话来转移话题,然而内焦外患之下,屁用没有。
“呵,我说是谁呢,又是你,和芳斋。”
和芳斋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被地冥老师针对,和芳斋满头问号面上依旧冷静,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的问题所在。和芳斋第一次和地冥搭上关系似乎是在他拐骗了离凡之后,他被打了个半死,最后还是被云溪捡的“尸体”回去。
“原来是地冥前辈,多年不见,前辈风华依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吹一波冥冥之神的美貌为先,隐藏属性地冥无脑吹的小傻子瞅着永夜剧作家的盛世美颜就想冒粉红泡泡,差点绷不住和芳斋深藏不露的废材老板形象。
“算你有眼光。”似乎是看着天迹倒霉的样子很开心,永夜剧作家难得一次轻松放过和芳斋,没有直接上手。
“你们认识?”不等和芳斋松一口气,君奉天骤然出声询问,君奉天认识和芳斋,不准确来讲他认识的应该是当年挑战昊正五道的君有榆。昊正五道挑战者不计其数,然而自从君奉天镇守第一道之后就成了闯关者面前不可逾越的大石。君有榆是少有能闯到第二关的人,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凤儒尊驾,只为一个道歉。
君有榆是个奇怪的人,也一度是君奉天的重点观察对象,连带着日常给凤儒开小灶的和芳斋都被关注了。要说君奉天为什么那么关注君有榆,还是那一次闯关,那个时候君有榆的气场真的很像教导主任时候的九天玄尊,而不是之后行为举止愈发怪异满心愁绪的玄尊,再加上玄尊之死疑点重重导致君奉天真对君有榆上了心。在找凤儒谈心确定对方身份不是自家老爹的私生子,君奉天其实还是松了口气的,然而接踵而来的是同情与沉重,人鬼之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君有榆的身份确实是大有问题。
“我们和芳斋上至云朵厚片,下至叉烧包全都卖,地冥前辈是常客。”菜单诈骗百试不厌,和芳斋可以很大方承认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看冥冥之神的盛世美颜,结果最后吸引地冥注意力的竟然不是菜单而是被他骗来打工的剑随风,唯一幸运的是总归还是骗来的地冥这位常客,虽然是外卖常客。
“最近外面比较乱,出门时候多加小心。”君奉天皱眉看着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自己不是好人气息的永夜剧作家,想要劝人离对方远点的话语最后还是化为一句叮嘱。
“诺。”
习惯性俯首受训,差点忘了现在身处修罗场,还好天迹及时成功,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到他那边,和芳斋才暂时松了口气,抓紧时间及时告退跑路。完全没发现君奉天看向自己时带着怀疑的目光,倒是被和芳斋先一步抢了放狠话时机的永夜剧作家一声冷笑,把和芳斋吓的跑路速度都快了一倍,天迹却是很遗憾想要留人蹭顿饭。
然而能逃离现实掉马修罗场,小傻子却逃不过意识空间的玄尊,有些事情耽搁了那么久还是需要说清楚的,尽管有些东西连小傻自己都不清楚,比如关于他的身份问题。在另一边真正的和芳斋正同自己捅出来的麻烦大眼瞪小眼。
13
阴暗小树林之中,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倚着树干闭目轻瞌,好似完全不担心半路来个仇家被截杀一样。实际上,意识空间里小傻子垂着脑袋站在自家师尊面前,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不知如何说起,到最后也就一句低低的“师尊”。
“好友?”
忽然被人惊醒,和芳斋完全懵逼,仅仅是下意识抬头看向声源处,哎呀,好像撞色了,咦,这个撞色的人怎么这样眼熟?
“好友……有榆?”
“人觉,非常君。”和芳斋终于回过神,依稀辨认出了这个应该是自家店里店中常客的人,然而对方刚才喊他什么,他……
“我还担心你是傻了呢,”见对方终于回神,非常君舒了口气,露出一个同往常那般温和的笑容,“多年不见,竟是差点认不得人了,有榆这可是你的过失啊。”
“人觉先生是否认错了,在下和芳斋,并不是你口中的好友君有榆。”伪·和芳斋真·君有榆抱着自己摇摇欲坠的马甲坚决否认,却只得到自家好友不怎么和善的笑容。
“好友莫不是认为多年相处,我竟连老板和你都辨不清?”
非常君话语依旧温和,君有榆却觉得自己老好人的好友面部好像多了几分反派的阴影,一定是这片小树林太茂盛了,非常君那么好的朋友怎么可能是坏人呢。强行遗忘自己好友就是本部剧关底boss,好友滤镜八百度的君有榆终于放弃了自己捂的并不严实的马甲,有些泄气地发问:“我的演技就那么差吗?”
“你们不一样。”
如愿以偿摸到自家好友的头,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心中感叹不知是人是物,非常君笑容却是真实了些许。
“哪里不一样?”君有榆执意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明明都是一个人,素还真就不会掉马啊,还能两个化体互杠。
“你不想死。”
君有榆头顶问号看向非常君,对方也不多解释,拍拍君有榆的肩膀,转而邀请君有榆去明月不归沉一叙。盘算着天地相会肯定少不了人,君有榆欣然答应同往,正好黏着非常君不会错过玄黄三乘会面。
“同往?”
“此行一同。”
“好友,如此信我,就不怕我哪天将你卖了?”非常君看着一如初见好骗的好友,心下感叹,脸上却不显露分毫,话语中带着笑意,就好像这句话只是朋友间的普通玩笑,并非暗藏试探。
“那可要将我卖个好身价,千万不能亏本啊。”
玩笑之语自然是以玩笑应对,只是谁有知道其中藏着几分真心几分实意。
君有榆与和芳斋都是不畏生死的人,然而和芳斋却是身处生者之境试探死者界限的人。君有榆心知肚明,却是谈笑不语。
“好友啊。”非常君无奈叹气,看似是为好友的天真忧愁,实际眼中却是暗藏算计。
补完神州地脉,和寄昙说等人打过招呼,剑随风蝴蝶君刀无形莫寻踪四人,就在周围找个地方就地分食。刚干完活自然是累的,此时友人在侧,自带小食,找个湖光山色的地方吃东西休息休息也是好的。可这人一坐下来也不能光吃,不熟的人自然需要介绍,一个想熟的过程,两壶桃花酒下来大家也都熟了。
剑随风兴致勃勃拉着小伙伴讲述自己出名过程,刀无形年少气盛想要挑战传说中北域三大刀剑传说之一的阴川蝴蝶君。莫寻踪不甘示弱拎出自己当初反邪教的英勇事迹,结果被蝴蝶君拒绝挑战生闷气的刀无形嘲讽如果不是老板当时及时把熊孩子拎回家,今天的莫寻踪早就成了逆海崇帆三十万人血祭路上的无名尸体。剑随风拿出自己潜入精灵天下毫发无损的战绩骄傲炫耀,结果被莫寻踪一语道破女装真相,还被告知自己女装的事情已经被老板通知家长了,连同女装影像一起送过去了。
天崩地裂莫过于此,剑随风回忆起之前邪说怼他丢冥冥之神的脸原来说的就是这事,所以现在老爹还没把他提溜着领子领回家打一顿是不是代表,剑随风猛然觉得背后一凉。
另一边的小树林,和芳斋奋力急急奔,嘴上却是怒骂某个不负责任的破麒麟,没事扯他干嘛,害得他被地茧追杀,天知道他只是路过了一小下,听到有人在呼救就手贱了一发,哪知道会惹上这么个牛皮糖净给自己找麻烦的牛皮糖。
“谁是牛皮糖,我可是你们伏家的守护神兽!神兽!”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牛皮糖了!闭嘴,牛皮糖。”
“你才是牛皮糖。”
“我是和芳斋,不姓伏。”
“我可是守护神兽,才不会认错呢,你就是伏家的崽子!你妈还是我看大的。”
“你,认识我妈?”
就在和芳斋迟疑之时,身后危机既然到来。
“找到你了,哪里逃。狂魔炼狱·罪罚之章!”
14
和芳斋是一个背锅侠,那种特别好用的背锅侠,那种不仅能背一个锅还能把所有锅一个人全部抗下还没有怨言的背锅侠。
但这并不代表和芳斋可以浪费三天三夜被人追杀小树林急急奔,脑子里还有一个话唠一心给他科普他爹妈谈恋爱的二三事。港真这种事情不应该讲给他本体听吗?他只是一个血肉催生出的化体而已,他本体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爹妈背景,为什么他一个化体要了解的一清二楚,搞得好像未来他能替代本体存在一样,他要是想搞事情怕不是本体先给他一个向天借剑好吧。
和芳斋满脸生无可恋,他敢打包票要不是地茧无限被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叫走,他绝对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最惨的是作为一个背锅侠,他还真没认识什么能甩锅的死党。不对,好像有一个,但是,要他为了甩锅跨洋越海去北海灵洲,恐怕会直接被某人讽刺当年在海里泡久了连脑子都化了。这么一想其实被鬼麒麟絮絮叨老爹老妈的爱情故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才怪,冲着倚情天那双漂亮的眼睛他都愿意被骂,而不是被一个会说话的动物科普那些三流言情剧本。
“我是神兽,神兽!不要把我和那种低等生物混为一谈!”鬼麒麟大声抗议。
“知道了牛皮糖,闭嘴牛皮糖。”和芳斋咸鱼躺在海边的沙滩上,连一巴掌糊鬼麒麟的力气都没有了,没错,他还是跑来海边差点就准备往北海灵洲跑了。如果不是怕被永夜剧作家针对,话说他不是早就被记上永夜剧作家的记仇小本本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顾及?
“因为你傻。”鬼麒麟老气横揪的接茬。
“没你主人傻。”和芳斋随口回道,结果半天没有鬼麒麟的回答,一时耳边好像过于清净了些许,有点不习惯,然后他就听到鬼麒麟难得严肃起来的语气。
“……半斤八两。”鬼麒麟在深思熟虑后得出结果。
“滚滚滚,一边去,找你的主人去,别来烦我。”被鬼麒麟的话一噎,再加上这几日跑路跑到自己差点断气,和芳斋说话语气难得的暴躁不留情面,和君有榆相似的面孔上显露出满满的烦躁与不耐。
在鬼麒麟眼中和芳斋这副模样真是像极了当年伏字曦羲辛辛苦苦溜出鬼狱找妹妹结果发现对方搬家许久自己扑了个空的样子,气得牙痒痒却无处发泄,要知道在伏字羲成为伏家家主背负众多压力后很少再有如此鲜明外露的情绪了。
如今想来却是怀念,怀念当年伏家还是天鬼手下忠臣大族的风光,要知道他可是看着伏字羲和伏灵兮长大的,对于伏灵兮当时的举动虽不赞同也未有阻止,反而最后和她的傻哥哥一同默许了此事发生。当时生气后悔,现在看来却是庆幸,至少那个孩子没有和其他族人一起葬送在鬼狱,至少还有人活下来了。
“可我除了你身边没地方可去啊。”
“去找天问碑之主。”
“一眼看过去就是假货。”
“诺,德风古道主事,鬼麒主亲儿子,玉离经。”
“别以为我被封印在释魔录就什么都不知道,德风古道可是儒门的地盘,像我这种一看就是邪魔的画风肯定会被打死的。”
“哦,你还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你养我?”
“不约,滚。”
到最后和芳斋还是没能赖得过千年脸皮成精的鬼麒麟,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脸皮还是老的厚。昔日鬼麒主身边的段子手可不是和芳斋这个要死不活的半吊子可以比的,与其和鬼麒麟逼逼叨,还不如躺在沙滩上多做会咸鱼,不过这时候和芳斋倒是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远在海对面的故人,如果上对方恐怕也不会像他这样废物,连怼兽都怼不过,要是被对方知道自己恐怕又要被骂了吧。
明月不归沉,君有榆和习烟儿一拍即合,一到地抛弃多年未见好友,和习烟儿一起跑去厨房鼓捣了。不得不说挑食的人也是有好处的,虽然君有榆不爱吃,但热衷于动手做饭,试吃者,自然是非常君和他师尊了。
君有榆当时刚离开一亩三分田,身上就当年离开奕德熙天那点银钱,还是靠着非常君一路接济,还在明月不归沉蹭住了不短的时间,若非必须他还真不舍得和习烟儿分开。作为一个王牌挑食选手,能抓住君有榆胃硬生生把这个不爱吃饭的喂胖十斤习烟儿当年也是煞费苦心,现在一看君有榆不仅瘦回去还掉肉了,习烟儿顿时升了进厨房给阿榆开小灶的心。
“烟仔!”
“阿榆!”
瞧瞧这两人,叫的比和自己都亲,非常君无奈叹气,真是分不清谁才是这家的主人了。
15
君有榆最终还是提前跑路了,他败倒在大圣果之下,正好比晚来的天迹前一步离开。原本是准备去找断联的和芳斋却在中途得到非常君传信,传信中天迹对大圣果的评价让君有榆好一番幸灾乐祸,然后小傻子就被玄尊打了。
不为其他,因为君有榆那杯大圣果就是玄尊喝的,玄尊当时差点就一个手抖把杯子摔了,若不是他被小傻子坑多了临场应变能力强,让他还记得和非常君客套几句,玄尊不保证自己不会现在就把人踢出师门。等玄尊下线立刻就揪着自家坑货徒弟就是一戒尺,打得小傻子可委屈了,连带着最后道别语气都有点蔫蔫的,让非常君困惑地多看了他好几眼。
不过得到非常君跑去找他不省心的同修暂时不在明月不归沉的消息,君有榆掐指一算觉得,时候到了,他可以准备去搞事情。
窈窈之冥,今日四大高手一会只为天地解招,然而暗处烽烟气息弥漫,圣剑魔刀为杀而来,高峰之上更有不怀好意的阴谋者蓄势待发。
“湖边问路入深云,十载心香一炷焚。不见隐之真隐处,晓风凌露叶初闻。”
清亮诗号传来,无人高峰上一位与下方人觉非常君撞色系的儒者缓步走来,在冒牌鬼麒主警惕的目光下化出桌凳就这么直接坐上去,还很热心的给人倒了茶。
“请。”
“扶摇北海君有榆也会理会这种凡尘俗事吗?”
一声嗤笑,越骄子完全不惧对方盛情相邀下会隐藏阴谋,大大咧咧就直接坐下,举起茶杯时却是动作一僵。
“下方有我的友人,我自然要来拖住你防止他受伤。”君有榆面上笑容不变,直直灌下这一杯的大圣果,并没有去反驳对方称呼问题,反而很情深意切的劝对方喝茶,“不尝一下吗?难得的好茶。”
我信了你的邪,大圣果很好喝,果然非常君的朋友都不是什么正常人,越骄子轻摇白骨扇试图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却始终无法阻挡君有榆灼热的目光。
“真的,不骗人。”
我信你才有鬼了,不对,我本来就是鬼啊。
就在越骄子和君有榆僵持的时间中,天地早已开始解招,察觉事情有变,下方非常君微微皱眉。越骄子似有所感,不再和君有榆扯皮,指使圣剑魔刀上前围杀。君有榆巍然不动,依旧悠闲地喝着大圣果,但当越骄子想要起身出手之时,君有榆一手化去桌上的茶碗,雕纹精致的木剑顶端正好压住越骄子手中的白骨扇。
“慎思。”君有榆语气真挚诚恳,笑容温和有礼,完全没有在非常君面前那种软萌好骗的感觉。
“笃行!焚天苍龙印!”
越骄子一攒杀招,不料对方也是早有准备。
“坠扶摇·青云志!”
极招对极招,越骄子掌心对木剑,锐利剑气直冲云霄,清圣正气冲散邪氛。
却见鬼麒主虚晃一招,身影已越过君有榆,再攒焚天苍龙印直冲解招正在天地二人。不料天地此时竟同时收功,默契合招直击鬼麒主,鬼麒主的身体暴开同时烽火幻境顿消,一切都只是障眼法。
“天迹、地冥、人觉、法儒,总有一天你们会一个一个的死在我的手下!”盗版鬼麒主张狂大笑,强行无视他面前不知为何目光中满是期待的君有榆,然后开黑洞就跑了,跑了。
“麦啊,你的大圣果还没喝呢!”
话语未尽,君有榆敏锐发现黑洞消失似是慢了一分,脸上笑容微淡,心神一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荒野之上,原本准备回和芳斋休息的和芳斋忽然收到传信,几眼扫完,信纸自毁,无奈一声叹气,是哀悼逝去的悠闲时光。
“你换方向了。”
“有任务。”
“你并不像是一个阴谋者。”反而是个老好人,好脾气的一点也不像伏家的崽,然而在这个世道好人通常不长命,鬼麒麟这样想到。
“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和芳斋倔强地反驳。
“那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去找一个人,或者说,救一个人。”和芳斋兀地停下脚步看向远方,身上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原本褐色的绷带上染上新红。
“你受伤了。”鬼麒麟话语中不自觉染上几分焦躁。
“旧伤,死不了。”
和芳斋轻轻触碰了一下腹部伤口,明黄色的衣衫上铺开一片浅浅的暗色。应当是痛的,和芳斋却是面不改色继续前行,早已习惯的伤痛,没必要多加关注。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鬼麒麟如此定论。
“我以为你会照顾伤员,让我骑着你走。”和芳斋略感意外地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鬼麒麟,然后便得到了对方毫不犹豫的拒绝。
“做梦。”
16
君有榆的交际圈是乱的,乱到毫无头绪,也很小,小到毫无名气。他虽师从九天玄尊,却从未去过云海仙门,若当年未归家,他可能现在就是儒门的人,现在顶多算是和儒门沾亲带故一点而已。然而师尊却告诉他,他八成是个人鬼之子,那么在确定阿公肯定是人类的情况下,他妈是个鬼族?
不知为何,小傻子的第一联想到的人就是冽红角,原因大概是同病相怜吧,可联系一下自己“寻宝”找出的东西,或许自己和鬼麒主伏字羲有点关系也说不定。回想起之前盗版鬼麒主手里的白骨扇,那上面的鬼气就给他一种莫名亲近之感。若他真的和鬼麒主有关系,他和德风古道的玉离经可该是亲戚,君有榆认真思考着心中却没有丝毫想去和对方认亲的打算,甚至连自己的真实身世都不想深究。
因为传说人鬼之子通常都活得很惨,据说小时候也曾遭遇和末日十七类似待遇的君奉天,人生就是大写的惨字的好友非常君。小傻子觉得其实像自己一样活得糊涂点也好,只是如果不是师尊从蛛丝马迹都推测出自己可能是个人鬼之子,可能自己会被身上的封印蒙骗一辈子,如果没有九天玄尊作为导师,他可能真的会像父母期望的那个做个普通人一辈子。
可是从来都没有如果,若是世间真有如果他甚至都成不了君有榆。可君有榆又是谁呢?仅仅是一个名字,一副躯壳,是一段可以被他人顶上的天命。可他又是谁呢?阿公的瑾儿,还是一个不应存于此世的异界之魂,或许他仅仅是师尊的小傻子罢了。
“师尊。”
小傻子低着脑袋站在玄尊面前,蔫巴巴的望着虚空的某处就像一颗快要枯萎的小草,还透露着一个傻白好骗的气息。
玄尊无声叹了口气,他能怎么办呢,总归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小傻子啊,打也没用,训也就只能让对方安分一会,没记性的孩子忘性大。这些时日对方一直逃避与自己联系,倒也让他闲下来有时间去理清过往的碎片,异世之人、莫名的熟悉感、君有榆……
直到小傻子那句“师尊”才像是打破了过往的一切迷瘴,直指核心,似乎在久远以前也有这么一个傻子在和他剧透一堆事情后怂巴巴地喊他师尊。那个模糊的身影也是一身明黄色,亮晶晶的,嗯好像还有点得寸进尺是个小浑蛋。只是那个人影出现的时候太短了,仅仅的片刻的交谈就消失了,之后又是玉逍遥身上的邪气,又是奉天迟来的叛逆期,玄黄三乘的教导,未来杀死邪神的策略,导致他早将这段不起眼的往事抛在脑后,若不是他记忆混乱只能一点点理清楚过往,或许他根本都想不起来这事。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玄尊难得没有趁此教育小傻子,然而是态度温和纵容地伸出手摸摸小傻子的头。看着已经过他肩膀高的徒弟,玄尊恍然想起在他们初见时,对方还只是一个只会哭唧唧的女孩,现在已经变成一个人模狗样的青年了,岁月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最初他还是想养女儿来着的,结果还是变成了儿子。
说到儿子,玄尊下意识想起之前小傻子碰到的法儒无私君奉天,不错很有当年我为奉天他们上课时查他们睡觉的气势,然而为什么比起越来越俏的十七,仙气飘飘的天迹,根本没有变化的非常君,他原本帅气逼人的儿子就看上去那么老呢?简直就不像是一个辈分的人,儒门有那么催人白头吗?他儿媳都没有下落呢,儿子就一副中年大叔的样子了,都快有双下巴,玄尊觉得自己有点愁,儿子现在还没黑发的自己看起来年轻。
“师尊!”
就在玄尊思绪已经飘到自己儿子未来生活的时候,小傻子被师尊难得的温柔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于是他直接打蛇随棍上,接机提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我想去天宙之间探查自己的身世!”
“好。”等等你说啥,玄尊看着上文小傻子据说不想探究身世结果下面秒打脸的话语陷入深思。
“有些事情,总是需要弄清楚的。”
小傻子努力保持自己认真牛逼的高材生模样,完全没有暴露出自己只是因为化体被鬼麒麟逼得不耐烦才临时想到找天迹去天宙之间看小电影。其实地冥老师的解密小电影也很好看,只是傀儡戏只有偶能看,写实版的剧本太无趣了,小傻子乖巧听着玄尊的临时补课,一边小声吐槽。
“认真听讲,到时候如果不会用天宙之间别来找我。”回个头就发现傻徒弟又在走神的玄尊,板着脸训道。
“我知道师尊最好了。”言外之意,有问题找师尊准没错,表露意思,在甩锅边缘跃跃欲试。
“呵。”玄尊一声冷笑,表示自己这次决定不会帮助这个倒霉徒弟找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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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最后玄尊还是被沙雕徒弟坑来了天宙之间,要知道玄尊其实并不想帮助小傻子,只是他们来天宙之间看到了一点很神奇的东西。理论上来讲天宙之间,不只是小电影,应当是一个可以颠覆黑白的玄妙之地。
然后玄尊看到了他儿子火烧玄尊陵寝,画面一转,他儿子一招打飞他陵寝的大门,还扬言要把他陵寝改造成学堂。这不是笑容忽然僵硬的问题了,玄尊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这个逆子打一顿,有你这么对待你爹的遗物吗?先烧再拆,最后直接改造大会堂,儿啊,你咋那么能呢?
小傻子成功哄骗到玄尊亲自下场,自知没有buff加持的自己可能根本使用不了天宙之间,师尊一上线,气势瞬间不一样了。一招“天行日月”,拉开尘封往事的序幕。
开场就是悠闲的田园风光,被老爹坑在家里不知多久的君有榆一眼认出那是一亩三分田,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画面中的房子竟然是漂亮的砖房,他不是从小就住惨巴巴的草庐吗?仔细一看,倒是发现方位不对,他的草庐在桑榆树东边,这个小屋却是在桑榆树西边,位置粗略估计应当是和草庐成对应的镜像,这倒是有意思。
画面开始时是一个大肚子素衣女子指挥着一个儒生模样的青年在桑榆树下挖坑,那个青年唤那名女子是,景和。
“景和,这样够了吗?”
颜秋宇看着地上大坑,虽是一心挖坑却也时不时回头看看妻子的状况,生怕对方出点事情可谓是心惊胆战。预产期临近,做丈夫的总是把妻子当做易碎品捧着,倒是景和一点都没有身为易碎品的自觉,闹起来比当时他们相处时还要活泼,一会一个主意。
“不行,好像太深了点,万一咱儿子长大以后挖不到我们留给他的东西怎么办?”
伏灵兮微微皱眉,一手扶着腰一手捧着肚子,就像平常人家孕妇一样的姿态,嘴上指挥起自家丈夫却是毫不犹豫,转身向屋内走去。
“填土,再浅一点,我去准备百宝箱。”
“景和你小心点,放着我来!”
担心妻子磕着碰着,颜秋宇果断放下手上木铲,回去看着自家妻子,又被妻子指挥着搜刮家里的小物件往箱子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妻子最喜欢吃的果子的果核(等孩子满周岁时去挖出来说不定还能种出一棵果树),妻子最喜欢的发簪(听说是大舅子在妻子走前给她打包的),代表身份的凤型玉佩(只可惜现在已经没用了),自己年轻时候写的一大叠情书(景和还把她哥给她一堆书籍都藏里面了)。
最后颜秋宇连自己的佩剑泽雨都放了进去,这倒是令伏灵兮都惊讶了。倒是颜秋宇不甚在意,对他来讲能历经波折后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已是最好的结局,江湖已远,这种东西也就不重要了,就像景和可以放弃自己的身份和家族与他私奔,他也能放弃自己过往的一切,只为和心上人在此共度余生。
最终他们在桑榆树下共同埋下了这个宝箱,这是他们一同留给孩子的礼物,那是一双父母对于未出世的孩子的期盼与殷殷祝福。
“秋宇,若是我生了个女儿……”
“那一定会是我们的宝贝。”
“那是个男孩呢?”
“我会把他教导一个和我一样优秀的人。”
“秋宇你这算不算是自夸?”
“夫人说是便是。”
屏幕渐暗,画面消失,身体主控权已经回到自己手上,可是君有榆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意识空间,小傻子沉默着,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想哭的气息,最后还是玄尊无奈叹了口气,微张开手,然后小傻子很熟练地扑上去,趴在自家师尊怀里,也不说话,眼泪却是沾湿了对方一片衣物。
“师尊,”小傻子哭起来有一个特点很久都改不了,就是不会喘气,导致说起话来的时候都是含糊抽气带着哭腔的,“原来我也是被期待出生的。”
初至异界的惶恐,漂泊他乡的孤独,困守一亩三分田的不甘,他曾对一切都抱有质疑,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去相信。小傻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一个恋旧到近乎偏执的人,也是一个甘愿画地为牢囚心自困的人。
若非强迫或许他真的能在一亩三分田蹲一辈子,若不是非常君把他从一个人的故居拉出来或许他之后破阵而出也会只是孤僻无言。只是经此一行,或许是释然了吧,他应是一个幸运的人,不该将自己困于不甘寂寞之中。
玄尊拍拍小傻子的背,无声安慰着自家小哭包,一如往昔他数次安慰被噩梦惊醒的孩子一样。只是当时对方才直到自己腰身那么高,现在却已经过肩了,哭起来还是和小孩子一样,玄尊微妙地陷入自家孩子长大了的欣慰和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