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的汤姆·里德尔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某天成为某个“家庭”的一份子——又或者,他想过,但做梦都不会是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本世纪最伟大的黑巫师和白巫师;也不会是哈利,一个和他那么相似,又截然不同的兄长。
自打出生以来,汤姆就没停止过对自己身世的好奇。虽然他不肯承认,但最早那些年,他和其他孩子一样,最好奇的是自己的母亲。科尔夫人对此只一味地缄口不言;而伍氏孤儿院的护工和对面教堂的修女们,则会用一种他不理解、但令他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等他成长到开始懂事的年纪,他明白了,那眼神有个名字:怜悯。一位护工为此摔下了楼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用那样的眼光看他了。
到了6岁那年,汤姆周围的“小意外”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出格。终于,在有个孩子差点儿丢了命以后,科尔忍无可忍,把他带到了孤儿院那间幽暗的耳房。
那一天,汤姆被她的讲述推向了多年前那个晦暗的雪夜——关于这间耳房是如何成了他母亲的棺椁。小汤姆死死地盯着木地板上的暗红色污渍,就好像十年后,那个女人仍潜伏在房间角落凝视着他一样。
“她流了那么多血,才换来你一条命。”科尔夫人的语调悲伤而庄重,好像这样就能感化他似的,“好好感激她,好好忏悔,重新想想你该如何对待自己和别人的生命吧!”
男孩看着她冠冕堂皇的样子,心里满是冷酷和厌恶。她死了,说明她没那个能耐活下来。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天夜里,一场诡异的大火席卷了这个房间。打那以后,它就被永久地封闭,频频传出闹鬼的传闻。无论是护工还是孩子,甚至科尔夫人本人,都不愿再靠近它。
也就是从那天起,在日渐模糊的母亲之外,父亲的身影从汤姆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他开始坚信,他的父亲是个大人物,强大,不受死亡的威胁。自己那引以为傲的能力一定是来自他的血脉。
为了追随和巩固这个幻影,他不断地设计隐秘而残忍的实验,探索、打磨自己的能力。无数个深夜,当他动动手指,就从其他孩子那里夺来的沉甸甸的战利品,或让他们饲养的小动物变成一摊烂/肉时,他都会觉得他离脑海中的身影近了一步。
就这样,在无聊透顶的日子里,“父亲”两个字,在男孩编织的幻想之中,潜移默化地成了他的心灵支柱。
那时候,汤姆就知道,他总会离开这个让他无聊到窒息的孤儿院,离开一张张愚蠢又平庸的悲伤面孔。他是不同的,跟这儿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为了这个,他开始探索外部的世界。在护工们开始教识字之后,他设法从街对过的教堂那儿弄来了很多书。倘若天气晴朗,他那邪恶的小实验就会降临到某个倒霉的家伙身上;而若伦敦下大雨,他就安静地呆在房间里读书。通过附近的蛇,他了解了整个伦敦;文字又带着他去眺望古往今来那些伟岸的成就、荣耀的极致——只有那些最极致、最恢弘的东西,才能稍微激起他一点儿兴趣。
但是,没有一本书能解答男孩真正的困惑:他的身世,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这不可避免地令他失望。空虚不断侵蚀着他,与之相对的,是他成日增长的野心与好奇心。他的实验变得越来越残忍,有孩子因此重伤、染病;但他的手段也越来越高明,除了科尔夫人先入为主的怀疑,没人能找到他做过这些事的证据。
同样日子重复着。卷帙浩繁,仍无只言片语。
直到那一天。
直到盖勒特·格林德沃来到了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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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伦敦。
小汤姆警惕地盯着这个闯入他房间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四十岁,穿着面料精良的黑色大衣,戴着顶黑色的帽子,几乎全身都是黑色的,像是寒冬里的乌鸫鸟。黑色把他那非凡的容貌和气质完全衬托了出来——任谁看了他第一眼,都会一下子被他那耀眼的金色长发、英俊的面容吸引住。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位不速之客和以前来过的那些家伙们绝非同类。他更像是威斯敏斯特大道上,由下属们左拥右簇地从劳斯莱斯里下来的那种人,天然地带着上位者的气场,没有一根头发丝儿是属于东伦敦破败的贫民区的。
而且,汤姆已经‘警告’过科尔夫人不要再带人来见他了。他不相信她还敢明知故犯——这男人一定是绕过了孤儿院的前台,自行找上他的。
“傍晚不是访客时间。”小汤姆冷冷地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仿佛为他威胁的语气造势,房间里各式各样的摆件都开始摇晃和震动。一簇火焰从书桌的烛台上升起,像条蓄势待发的蛇,随时准备着给入侵者致命一击。
“噢,这对会魔法的人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你得明白,我们可是巫师,汤姆。”男人开门见山地说,面对满屋子的异象,他仍神色自若,连眉毛都没皱一下;那双傲慢的蓝眼睛扫过像是炸毛的幼兽似的小汤姆,邀请道:“行了,孩子,冷静点儿。我们聊聊?”
“证明你的话。”小汤姆充满防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