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迎的,依旧是丞相府主母--绾夫人,不过今日的她,金玉满头,珠翠盈缀,比之那日,更加雍容华贵。
丞相府亦是如此,张灯结彩,熠熠生辉。
“参见清和公主,公主长乐未央!”
绾夫人迎了公主入府,走在清和公主身后左侧,笑着问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在正厅与相爷叙话,本家的几位当家,还有几个小子也都在。公主,可要过去找娘娘?”
清和公主推拒道:“不了,舅母,我们去西园等母后吧。”
如此,众人众星捧月般迎着清和公主往西园去。
全无一人记得,旁边还有一位新获封的清平公主。
就连别允本人,也未察觉有何不妥,颇有些随遇而安的意味。
不仅如此,她还在心里嘲讽自己,可能这便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这回走的路与上回不同,花色也不甚相同。
那次多的是玉色碧色,这边则是满目粉红。
别允边走边打量,天气渐暖,别处的梅花早便谢了,这西园的梅花还是开得如此旺盛,真是难得。
穿过一片梅林,过了一扇月亮门,又是另外一个梅林,在这红梅之中,坐落着一座宫殿。
得了婢女的通报,女眷们都列在殿前候着。
一见清和公主过来,纷纷跪下请安:“请公主陛下安,公主千岁!”
清和免了众人的礼,一群人往屋里走去。
别允跟在清和身后。
一进屋,就发现东面墙上,赫然挂着去岁众人合力所作的九九消寒图。
梅花染了六朵,还余三朵,静静躺在枝上安眠。
绾夫人寒暄了几句,就出去布置宴席。
留下一屋子女娘,见清和公主尊容肃目,都不敢闲话。
清和款步至上首落座,其余诸人而后皆落座,只有别允茫然地站在殿中,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是被无视了。
今日本是花灯节,又逢皇后省亲的大日子,丞相府上高朋满座,这西园殿中也是济济一堂。
不过片刻,座下已经有人活络起来。
“听闻公主,自年节身子便不爽,姐妹们甚是担心,不知如今可有好一些?”
清和抬头,见是一张有些熟悉,却叫不上名字的面孔,漫不经心地应付道:“已无大碍。”
“嫣儿,公主福泽深厚,自有上天保佑,自是无需我们小民担心。”
别允瞥了一眼,说话的是江知念,那名叫嫣儿的,则正是上回在西园中,不依不饶要自己跟傅莽道歉的那个女子。
殿中之人纷纷笑着附和,将座上的公主捧得天上有地下无,可清和公主面上仍是不见一丝喜色。
却在此时,清和公主猝然起身,愤然离席。
婢女连忙随之往外走去,殿中之人赶紧跪送。
娘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惹得公主不开心了。
想在同伴那儿找找答案,偏过头,却看到了同样迷茫的一双眼。
别允本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却见几位娘子眼神直往她身上瞟,便毫不犹豫地提步跟了上去。
偏殿之内有床有塌,想是主人家设了专供游宴休憩之所。
清和坐在塌边,接了婢女递过的茶,缓缓呼气喝了一口,只觉心里难受的劲儿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挥挥手让婢女们出去了,抬头看了一眼像木桩子一样杵在那儿的别允,冷笑一声。
“你如今竟这般无用吗?”
清和看出来了,今日之行,当是母后在为自己造势,所以频频给别允难堪。
皇后确实也是这样想的。
她原以为,依着女儿年轻气盛,定会迫不及待地去找别允,求她帮帮自己,却没想到自己终是低估了女儿的品性。
清和将自己闷在宫中,一闷就是半月,整个人眼见的消瘦了下来。只好借着自己省亲的机会,将二人拢到一起,期盼能借此机会让女儿开解心绪,若不能,至少也有人可让她发泄发泄。
按说她该心里好受才对,可她非但不好受,看见她被别人为难忽视,自己心里反而更加难受了。
别允却以为,清和还在因赐婚之事同自己置气,便无奈回道:“清和,我亦是你姊姊,可此事我确实无能为力。”
听了别允的答话,清和只觉自己更气了。
“可笑,母后尚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哪来的什么姊姊妹妹。”
别允接不上话,这样的妹妹对她来说,太过陌生。
她终于明白,皇后今日叫她来,便就是让她受气的。
可饶是如此,她也心甘情愿。
她不想伤清和,可还是伤了她。
若清和撒过气,心里便会好受一些,那她也宁愿受着。
看着别允逆来顺受的模样,清和濒临崩溃边缘,继续挖苦道:“况且,若你真当我是妹妹,根本就不该接这圣旨”。
清和看着眼前的别允,一脸天真未经世事的样子,与小时候那个姊姊大相径庭。
若是从前的姊姊,怎会如此窝囊地任她人轻视,还一脸无所觉。
“你怎会如此,如此!”
如此软弱!清和公主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呵斥打断。
“放肆,你们躲在公主的殿外,有何居心?”外面传来婢女怒斥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惊慌失措地解释道:“启禀公主殿下,我们只是见此处景色妍丽,便来观赏,无意冒犯,请公主殿下恕罪!”
别允呆愣着站在殿中,对窗外的一切都无所觉。
饶是知道了原委,做好了准备,仍是体无完肤。
心上刺痛,犹如有人大力攥紧了再拿针扎,泪水如雨,不住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