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思虑起这桩婚事,又不禁觉得好笑。
就算是百里家没有与安定侯府结亲的打算,但太后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了,以为随便封个公主嫁过去,就能让傅家死灰复燃吗?
皇后想起自己事办了一半却被迫作罢,仍不解气。
抱着女儿轻拍她的后背,惋惜道:“可怜我的女儿了,叫母后看着真是心疼。现下,恐怕只有阿允亲自去与你父皇求情,才有转圜的可能。毕竟,你也知道的,你父皇他,最是疼爱阿允不过了!”
皇后心知,这事儿怕是一早便谋划好的,岂非如此,百里家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寻常百姓家儿女的婚姻大事尚且由父母做主,遑论皇家。
但自己本就不喜清和与那丫头走得太近,倘若她二人因此生了嫌隙,也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用此事来做由头,不过顺手。
清和听得母后说婚事还有转圜之机,心里燃起些许希望,但想起自己刚刚才与别允不欢而散,反又泄下气来。
皇后见女儿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又看女儿伤心不过,抱着她好一番心疼。
“好孩子,一晃都过了小半日,来陪母后用膳,好不好?”
清和公主心绪还未宁,但未免母后担心,还是留下一同用膳,而后才萎靡不振地回自己宫里。
未央宫中,天子受百官朝贺。
从日上中天,至日渐西斜。
下朝后,举朝官员皆来道喜,傅莽父子二人一一与之寒暄,方同行归家,一路无话。
回府后直奔书房。
“你想问什么,问吧!”
说着,安定侯端过茶杯,含口茶水,漱了漱,吐到旁边盂中。
傅莽正色,打量着问道:“父亲,可是一早便知道此事?”
安定侯点点头,“是”。
闻言,傅莽眉间神色反倒松快了些。
原本是有一肚子疑惑,但得了父亲肯定的回答,便都明了了。
几十年来的朝堂争斗,傅家如今,只余下这座安定侯府苟延残喘。
父亲安定侯上缴兵权,空有爵位,府中子嗣凋零,只自己一个独子。若是太后百年之期一过,傅家,便彻底沦落到任人鱼肉的境地。
荣华长公主是太后最宠爱的女儿,让她的女儿嫁入安定侯府,定不会有二心,何况这个孙女幼时还曾养在太后膝下。
若她机敏,便能襄助重振傅家,若她性情淡薄,有这公主的身份在,也可保傅家不至在她身去之后速速败落。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傅莽对这赐婚做了无数种设想,思来想去,这个最可信。
想起那娴静可爱的小娘子,不由得心头微微发热。
转眼又想起她冷漠果断的另一面,又开始担心起来,不知她可否愿意?
却又猛地反应过来,就连自己都是今日朝堂赐婚才得知此事,她又谈何愿不愿意呢!
只好无奈笑笑,笑自己心思轻佻。
安定侯见这小子一会儿眉头深锁,一会儿又眉开眼笑,心下好奇得紧,可偏偏他一声不吭。
他饮了口茶,状似随意问道:“你可还有其他要问的?”
“回父亲,儿子无有疑惑。只是不知,上面可还有其他安排?”傅莽拱手答道。
安定侯定神看着自己儿子,只觉小子大了,不由爹了。
挑眉道:“上面没有其他安排,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待吉日策定,当你的新郎官吧!”
这番话说完,却见自家儿子眼神躲闪,期期艾艾难以启齿的样子,便正色道:“这清平公主,虽是个半路闯出来的公主,但她是长公主的女儿,身份尊贵。日后,望你谨言慎行,无有半点怠慢”。
闻言,傅莽颇为惭愧地笑道:“儿子是想问,圣上既赐了婚,那日后,儿子是否继续纨绔行事?还是说,既要成婚,便该收敛一些?”
安定侯兴味十足地看着儿子。
“怎么,赐了婚,还突然守身如玉起来了?”
说完,未待傅莽回答,自己却先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笑得傅莽一张玉面通红。
待笑过,才慢吞吞地答道:“上面未有吩咐,你便再‘委屈’一阵子吧!”
傅莽应好,父子二人才开始商讨正事。
仿佛真是应了与天同庆这句话,过年这几日,整个安平城天光大好。
赐婚后,长乐宫中的日子,与之前并无不同,就好像这事不曾发生过一般。
别允依旧每日早起,到太后殿中与之一同用膳,等太医问诊,再为其药熏,除此之外,一切不谈。
经过近百日的休养,太后行动起来已与常人无异,但总归是上了年纪。
太医嘱咐说,最好还是多将养些时日,待冬日过去,气候转暖,才算是真正地好了。
宫女们都在底下偷偷议论,说是太后沾了别娘子的喜气,身子才好得如此利索,可见别娘子是个有福之人。
这话若是被太后身边的姑姑听见了,定要呵斥她们几句,“你们这些丫头,休得对清平公主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