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勿视,原想着要走,白狮猫傻乎乎的,“咚”一声跳下床,绕着他的腿蹭了两周。
几息的功夫,小娘子似乎在梦中也感应到什么,手指蜷了蜷,下一刻便睁开了双眼,面上残留着未餍足的困顿。
不过这种困顿在察觉到房中还有第三人后迅速消失,她下意识紧了紧玉色寝衣领口坐起身来,如瀑的青丝披散,远山眉、鼻秀挺,眼低水光潋滟,约莫碧玉华年,看着娇艳又天真。
“你是何人?想做什么?”她问。
李生哪里还说得出话,重逢猝不及防,他只暗暗打量了下自己,在下九流的地方算正经,站在这儿……连这只看似被挟持实则自投罗网的傻猫都比他气派。
——我怎想的,幻化出这样普通的一张脸皮来?
他后腿半步,房内焚香青烟骤然变浓,白狮猫落地的瞬间,房内已经再外多余的人影。
矮榻上的丫鬟醒了,揉了揉眼,忽道:“小姐,您发什么愣呢?”
李生隐在外头房梁处,细细听了一会儿——
吱呀——房门被打开,那小丫鬟伸出一颗脑袋张望一圈:“什么偷猫贼?小姐可是又梦魇了?”
远处密林浓绿不再,秋色奇绝,鸟儿清鸣入耳,叫人不觉静下心来。
“哪有什么缘由?你是我选的娘子,这世上我愿意跟你最好。”李生答道。
话说的十分天真,江润珠忍不住发笑,心里又有些无奈,这句话的背后一定另有故事,罢了,来日方长。
沉默不语间,溪水边忽然传来碎花拍溅的声音,她愣了愣,笑着起身看去,竟有一尾肥鱼上钩!
恰巧双儿捡了柴回来,喜滋滋道:“这可好!再来一条,咱们今夜不会饿肚子了。”
江润珠撩起袖子将鱼拉上岸摔晕了,便拿刀剖开,动作十分熟练,待处理好,双儿那头也搭起了火,再一一将从家里带来的吃食拿出。
山里不比外头,等一通忙活完,炊烟升起,菜肴的鲜香逐渐浓郁。
一碗鱼汤下肚好生惬意,江润珠给李生盛了一碗,这才发觉他已经好半天没有声响,转头看去,人已经靠着圈椅抱臂睡熟了。
轻轻将他摇醒,少年半睁眼,仿佛十分疲惫:“怎么了?”
“你闻闻。”江润珠将鱼汤凑到他面前。
李生便轻轻笑了一声,低低道:“只让我闻闻?小姐好狠心。”
“那便让你尝尝。”她拿了汤匙喂到他嘴边,“张嘴。”
双儿不解风情,好似一只蛮牛:“小小一勺能有什么味道?”
瞳儿听得忍不住笑,江润珠也笑:“那就多喝几口。”
李生垂眸敛眼病不说话,好似害羞,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真是水墨画中仙突然有了颜色。
江润珠向来就是被人照顾的,这会子却悟出几分照顾人的乐趣,喂他喝了鱼汤,烤鱼也体贴地挑了刺,一顿饭的功夫,天色便暗下不少。
山中不比外头,好在今夜晴朗没有雾气,收拾妥当后,只余一堆篝火驱散周围的潮湿。
虫鸣声不绝于耳,偶有兽鸣声传来,瞳儿挨紧双儿:“这山里会不会有老虎?”
“这些年樊州山一带一直有土匪横行,就算有野兽也会被惊扰,恐怕再往山深处去才会遇到,不必担心。”
“没错,”双儿道,“只要别乱走,自然不会有危险。”
瞳儿加了几根柴火,不知怎么突然问道:“小姐,樊州山底下哪一夜是什么样的?”
江润珠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选在此处落脚时,她便想到过那一夜,只不过那段记忆叫人难受,每每触到边界,便忙不迭避开。
“哪比得如今这般?”江润珠顿了顿,看一眼身边的李生,心里才算安定,“白日里不见光,到了晚上就更是黑漆漆一片,想被装进黑乎乎的罩子里……”
一开始是不怕的,她不知道身边那具身体是张玄音,只当他是李生。
后来脑子越发不清明,李生也渐渐没了气息,便怕得很。
如今真相大白,个中滋味仍旧不好受。
话说到一半,见她逐渐沉默,瞳儿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快别说了,听多了,我夜里睡不安稳。”
夜渐凉,天上星子密布叫人心醉,一时间谁也不再多话。
手背一暖,李生讨饶地握住她的手:“那日是我做得过了,小姐原谅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