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时,陈令施还有些恍惚。
“令施?”
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陈令施愣愣地抬头。和暖黄色灯光同时来的,还有张应臣。已经十一点钟了,但他还没有睡,只坐在客厅上看书,默默地等她回家。
没有由来的,陈令施酸了眼眶,不假思索地抱住来迎接她的人,毛衣上的浅淡香气终于让她安了心。心里有冲天的委屈,她带着哭腔喊:“张应臣……”
对方下意识拢上了她的后脑,把她完全包裹进自己的怀抱,他低声问:“怎么了?是生日会不高兴吗?”
“没有,”陈令施用力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始终没有停止颤抖,“我就是想你了。”
张应臣顿了顿,默默把她抱得更紧,抿着唇回应她:“我也很想你。”
有点羞耻,但还能忍。
哪怕洗完了澡,陈令施的脸上还带着浓重的殷红。有些是醉出来的,有些是哭出来的。
“不难过了,好不好?”松软床榻上,张应臣轻轻给她擦眼泪,“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可以说一说吗?”
陈令施摇摇头,嗓音沙哑:“没什么事,真的。”她捏紧张应臣的睡衣角,眼底藏着深不见底的黑,很久都没有说话。
张应臣以为她睡着了,刚想放下书躺下时,怀里人出声询问,冷不丁的:“张应臣,你喜欢我吗?”
男生吓了一小跳,反应过来后忍不住莞尔:“当然喜欢。”他顺势躺下来,平和地抚着陈令施后背:“而且会一直喜欢,不要多想,令施。”
“真的吗。”她的声音很平静,不像是疑问,只是在表达自己的主张,“你会有多爱我,我会是唯一吗。”
听到这三个陈述句,张应臣马上警惕起来。他毫不犹豫,认认真真地回答:“是唯一,爱的人也只有你。”
这么快啊。
陈令施突然扯了扯唇角,觉得有点讽刺。答应的这么快,心里不知道排练过多少次吧。
王沁的话一直在耳边响。
“男人都是这样的。你年轻漂亮的时候,就把你当成人间至宝,宠着爱着;等你老了,不新鲜了,他们只会把你抛到脑后,然后为了面子和名声,依旧对你平淡温和。”
“不要相信爱和承诺,除了金钱和权利,什么都不可信。所以施施,妈妈一定会好好守护你的继承权。公司是我和陈徽一起创建的,它只会属于你。”
……
父亲的爱很假,张应臣的爱也假,母亲的爱就一定真了吗?短短一夜,陈令施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假的。
她终于找到了王沁“不爱”她的原因了。她要的爱是陪伴与唯一在乎,王沁心里的爱却是金钱与股份。诉求不同,自然无法同频。
偏偏,陈令施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指责王沁。母亲给了她充足完美的物质生活,让她从小过着小公主一般的生活,不为外物发愁。陈令施从来不是整日喊着“我不需要很多很多钱,我只要很多很多爱”的富家子弟,因为她比大多数人都贪婪,她要钱,也要爱。
既要又要的人,注定会陷入痛苦的死循环,可笑且活该。而且,如果一定要选,陈令施也只会要钱。爱是很重要,但没有物质保障的爱虚无缥缈。
透明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自我厌弃止不住地上冲心口,陈令施咬唇,一言不发。
许久没听到她的回应,张应臣有些心慌,忍不住垂下眼睛看她。他抿唇,慢慢靠近陈令施,想要在她侧脸印下一个吻。
可怀里的人却无声地避开了。
和好以来,这是陈令施第一次排斥自己的亲近,动作幅度很小,亦不可忽视。
张应臣一愣,这个认知出现在大脑中,他的身子不禁僵在当场。
骨子里的淡漠和疏离,驱使他的大脑做出第一反应:既然她不愿意,就不要勉强,给对方一个冷静的时间,也是对自己的好。
于是,张应臣放松了自己的动作,没有继续那个吻,便仅是圈住她的后背,专心抱着她,想要给心上人一些安全感。
可他的心上人只觉如坠冰窟。
自己只是稍微抗拒了一次,他就停止了靠近。这个认知在脑海中无限扩散,意义不断延伸——张应臣对自己的爱经不起任何试探,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向他无限靠近。
她进一步,他一动不动。她再进一步,他还是一动不动。
陈令施无比痛恨这样的张应臣,她真的不明白。
张应臣就不能更加坚定一些吗?张应臣就不能强势一些吗?张应臣就不能在自己挣扎的时候、用力抱紧她亲吻她吗?
答案只有一个,他不会,死也不会。张应臣只知道“冷静”和“留给彼此一定的空间”,他永远把理智清醒放在第一位。除却□□的情欲,张应臣似乎不懂如何对她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