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尽在脚底,她静静地欣赏与数年前不同的皇城,满眼欣慰。
每户都敢敞开家门,街上不再只有官兵和符纸,孩童也能大胆追逐打闹。昨日梦魇已成故事,安享晚年不再是奢望。
可短暂的快乐永远比不过长久安宁。
惊雷落下,冷清的静王府升起黑烟。本就避之不及的地方,此时更加令人胆寒。
一黑一白从王府内飞出,凡人口中收人魂魄的鬼差出现在人群中。身披盔甲的大将军手持长枪,枪直黑白无常,看架势不愿跟他们走。
“吼”
嘶哑的声音满是不甘,长枪更直冲眼前人眼睛,陈念闪身来到面前,三两下拨开他的攻击。
随双指并于胸前,下翻后抬起,周围场景瞬间变化成灰白色大堂,石板下的雷纹化作锁链将灾祸困住。这变故霎时惊动众人,立马分本而来,替天颐完成收容。
然而异变看似解决,被死气熏黑的手让陈念清楚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我伤还没好。”从皇宫赶来的卫琮刚刚抵达,就听对方说要帮自己渡劫,直接瞪大双眼。
“劈劈就好了。”
说罢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她把人拉到无人山头,开始引雷。
附近的云逐渐朝这边聚集,压得人喘不过气;雷声轰鸣,惊走山中鸟雀走兽;金乌隐去身体,制造蚀日意向。
狂风卷走枯枝落叶,也吹乱蜃龙的思绪。他看着即将劈下的九道天雷,感觉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怎么多出六道!”拔苗助长也不带这么拔的。
陈念却拔下头发,将它绑在卫琮手上,表情异常严肃,“雷劫后直接回皇城降雨,最好能灭去女魃之气。”
旱尸现,大旱至。
放在以前,区区旱尸,何足为惧。可现在不同,天地失衡,一缕旱气足以让全城尸变,加上静王的怨气,简直是灾祸的补品。
这事本该她出手。
陈念盘坐在地上,每落一雷,眉头便近一分。手上的黑灰不断蔓延,落下的灰烬点燃落叶,将附近的草烧成灰烬。
可就算她替他挡下部分,九道天雷还是勉强他了。
被劈焦黑的蜃龙依旧朝云层直冲,即使皮开肉绽,可以就此作罢,他还是如她期待的,偏要扛下这雷。
什么时候起他这么能拼命了,连自己都想不明白,不过有一点非常确定,独自活在世上实在无聊。
最后一道天雷降下。仍在往上的龙冲破云霄,充沛的仙力迸发,龙鳞变得比之前光亮,身形长高许多。
他来到仙人身前,放光的眼睛在看见眼前场景时忽然黯淡。他赶忙上前想要搀扶,岂料对方出手制止,黢黑的手掌暴露眼前。
“离我远些,”陈念丢出长刀,“见到静王,杀了他。”
此时的皇城,静王魂魄还在向灾祸转变,周身散发的热气灼烧着其他被关押的灾祸。默阁见状赶紧加派人手,然而它爆发的戾气还是破坏整层牢狱,将他们困在阁内。
皇城内的百姓不清楚地下发生的事情,只觉越来越热,快要赶上酷暑。体弱之人最先倒下,紧接着众人开始归家,连官兵都不再巡视。
正因如此,逃出来的静王与活人错过,彻底变成灾祸的他径直朝皇宫去,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依旧记得那年他凯旋,父皇赐宝无数,群臣赞赏,众人皆认为他会称帝,连他自己都是这样以为。可后来呢,柔柔弱弱的皇子怎么和他比,做事优柔寡断,同父异母还谈手足之情。
他打赢那么多场仗,为什么会败给呆子,他不甘心,不甘心!
断气的侍卫重新站立,成为他的兵,老眼昏花的宰相却现在还死死护在定安帝身前。他将人推开,一步,一步,朝皇帝靠近。
“这天下就该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定安帝却直视他的皇兄,铿锵有力地反驳道:“这是朕的天下,百姓的天下。皇兄该放下怨念,投胎去。”
“你敢反?”
“反的是你不是我!”
黑云压城,降下倾盆大雨,雨水却在落地时化作水汽,漫入宫殿。电闪雷鸣之间,成年蜃龙挡在皇帝身前,泛着寒光的长刀挡住伤害。
这是火与水的较量。
卫琮抬脚将灾祸踹远,“老子忍你很久了。”
静王不甘示弱地喊道:“来啊,谁怕谁。”
费劲赶来的左诏言瞧他们打得难舍难分,悄悄靠近定安帝。
他小声道:“陛下,陛下,臣来接您了,请去默阁暂避。”
定安帝却挥挥手,“这里不用你。”
“······”
看看那边再看看一动不动的卫兵,左长老一步三回头,最后从角落遁走。负责接应的白付见他独自出来,焦急询问,谁知得到这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