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婤从晋王手里夺过小郡主,紧紧搂在怀抱,冷冷说道:“晋王端的是满腹的好计策,小郡主也算计。”语毕,转身离开。忱鸯且惊愣且失落。很明显,顾婤不信任她,小郡主在她这里,顾婤不放心。忱鸯把小郡主抱来这里,只是怕被侍卫惊扰,不知怎,叫顾婤这样不放心了。
顾婤抱着小郡主回屋,妩玄在屋里等得急了,见表姐回来,忙问:“表姐无恙吧?”顾婤迈步至里间,掀开幔帐,坐到床上,冷冷地说:“姜偃戎欲加害柔儿,你可知晓?”妩玄跟着进里间道:“听说了,所以赶忙过来看看,柔儿无恙吧?”顾婤又冷冷道:“晋王的计谋,你也知晓?”妩玄迷茫地摇头,“表姐在说甚么?”
却说忱鸯这厢,弄清楚了缘由,知道顾婤为何冷冷从她手里夺走郡主,原来,顾婤是认为她利用了小郡主,为除掉姜偃戎,把姜柔置于险境。被误会,不被信任,忱鸯足难过了整一天,晚夕,该回旁屋歇她不回屋,往主殿旁的园囿去了。
主殿旁有一片空地,置假山,开渠引水。忱鸯一个人坐树底下,看溪水蜿蜒,天空飘着小雨,啪嗒啪嗒,落入水面,漾起水波。
不知愣了多久,听见李妩玄喊她:“表弟,你且看的多少时了?不言一个人没意思的,也不说叫我一起来。”
忱鸯惊抬头,瞧是妩玄,遂黯然垂眸,表情怅然,盯着流水,只是不说话。妩玄走上前,与她挨肩坐在旁边,说道:“独自躲在这里伤心甚么,与我说说来。”忱鸯冷冷道:“不叫你管。”
她盯着流水发愣,闷闷不乐的有因,想来是与表姐之间发生很深的误会了。妩玄用肩膀碰了碰她的,道:“表弟你且说说,与表姐怎么了,我好帮帮你。”忱鸯把身子往一边儿挪了挪儿,兀自发愣,只是不言语。妩玄又道:“你究竟是我表弟,我想关心你,如何就躲着我?”忱鸯起身,踱步就要走,妩玄抬手扯她衣袖,拦住道:“怎这般着急走,可是着急回寝殿,找我表姐?”忱鸯恼怒地抽出剑,指着她,妩玄骂道:“好你个小竹竿,不仅不长脑子,还没长心哩,听说你与表姐闹了别扭,我好意过来陪你,想为你分忧,你一句话不理我,倒要挥剑砍我哩,好没心好没心。”
忱鸯把剑抽回,转身就走,又被妩玄扯着袖子,忱鸯便推了她,谁知她力气恁的大了,争些把妩玄摔一跤,气得妩玄骂道:“好个表弟,恁的没良心了,我想你一个人不知躲在哪处伤心,怪可怜,好意来相陪,你不理我,倒对我挥剑,还故意推我,我不再管你就是了。”
忱鸯自觉好不讲理,默默重新坐到树底下,妩玄转回到她身边,问道:“你倒说说看,怎么了嘛?”晋王虽不答,妩玄心内却已猜得个大概了,因问:“诱导姜偃戎谋害小郡主,这个计策,你可知道?”忱鸯摇头。妩玄又问:“你怎么抱郡主出去?”曰:“侍卫把寝殿围住,我担心惊扰到她。”问:“跟表姐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依表弟的性子,再不会主动找表姐解释了,妩玄拍了拍她肩膀,道:“等着啊小竹竿,我与表姐解释清楚。”被忱鸯拦住:“站住!”忱鸯想要的是信任,顾婤既误会了她,便是解释清楚了,又能说明什么。妩玄却觉得,有误会,说清楚就是,再说,表姐现在难过着呢,自是因为晋王利用小郡主而难过,倘若解释清楚,表姐就不伤心了。妩玄正待回去,被忱鸯拦住,试着挣脱,她持剑威胁,气得妩玄骂道:“我不去找表姐说了,你放我回去成不,我不想淋雨。”忱鸯说:“一起回。”
却说顾婤坐在床上,睡不着,起床来门外,着侍女取来两把伞,往主殿旁的园囿去了。
至半路,看见两个人影,首先触眼眸的,则是晋王殿下。
及看时,高挑修长的身影浸在夜雨里,穿着青色锦袍,衣裳被雨水淋得湿漉漉,黏在身上,勾勒出细腰,那腰身儿在绵绵细雨里款款摇弄,却似烟柳风前舞。
白玉簪子高绾乌发,垂着首,依依不语,表情迷离,落寞凄凄,耳边雨潇潇,细雨拂面,甚凄凉。
看时,心也乱跳,因把她认作忱鸯而心乱。那时,她来皇宫领旨成亲,顾婤立在窗边,往阁楼下看,她自光影里走来,那一眼,便把她认作忱鸯了。
她却不是忱鸯,是晋王。
看见表姐,妩玄跑过来,撒娇道:“表姐来接我,怎知我在这?”顾婤把伞与她,妩玄接过来,递给晋王,道:“你用,我与表姐一起撑伞。”即撑伞,与表姐并肩一齐走,忱鸯落后一个人。
长雨茫茫,顾婤眼前总是出现忱鸯的脸。一会儿则是梦里的光景,忱鸯踱步过来她跟前,屋里昏暗,把忱鸯的五官衬得凌冽阴沉。在她跟前跪坐,忱鸯表情阴沉,幽深凤眸沉沉凝望着她。下着雨,有响雷声。顷间又是晋王模样,画面里,顾婤站在窗边,瞧着晋王从光影里翩翩而来。
耳边风厉雨急,垂柳迎风簌簌飞响,其鸣喈喈入耳,这样场景,使得顾婤想到了忱鸯,在相府后院,忱鸯坐柳荫下,柳条儿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分开柳枝,是她漂亮的脸,却似温玉清隽,长眉凤眸,肤莹肌柔,清秀姿,风流度。
晋王就在后边,就好像忱鸯在她后边。忍不住转过脸,黑夜里,晋王的脸阴沉冷硬,甚是孤傲清冷,又有风动衣袂,霏霏细雨飘落衣袍,濡湿了脸,有颓唐迷离之色。
不觉来到门口,屋檐下挂着宫灯,忱鸯逆着光上台阶,顾婤转脸瞥了眼,灯光下,她的五官越发轮廓分明,高鼻薄唇,下巴线条冷硬。
眼前晋王的模样,与顾婤梦境之人儿,接近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