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大将军?都说外甥肖舅,自然不假的。”黛云见燕乐长公主似乎要往下说的意思,忙补充道。
可燕乐长公主的话却戛然而止,直到黛云离去都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谈家是江勉的母族,她确信江勉的娘舅,只有谈大将军这么一位。
可今日实在不适合刨根问底,黛云只能悻悻地回了屋。而明日去皇宫,也成了推脱不得的行程。
罗家的衣裳被黛云挂在架上仔细打量。
平心而论,燕乐长公主送来的这条裙子,并非入不得眼。但此之前对于黛云的衣着,燕乐长公主并未做过多干涉。只是今日为何偏偏得穿这身?
黛云直到第二日入了宫,仍未想明白。
但更叫她奇怪的是,楚珣小皇子分明只是受了惊吓。却是面色灰败,形容枯槁,仿佛害了久病般,随时都要撒手人寰。
即便王贵妃素日强势,也难免在他床前露出了脆弱之姿。珹帝亦眉头深锁,杖责了数十位看诊的御医。
屋外的板子声不绝于耳,叫黛云听得离燕乐长公主愈发近。
“楚珣殿下薨了。”不知过了多久,珹帝的心腹太监,这才满面悲痛地开口宣布。随着他的话音结束,王贵妃终于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找个还能动的,为贵妃娘娘看诊。”都说珹帝和贵妃鹣鲽情深,可眼下却只是哑着嗓子吩咐了句,瞧也未瞧将她扶走的宫人。
却是深深地望向燕乐长公主。
他面沉如水,无悲喜。
“燕乐,你才是这城中最通透的。”珹帝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燕乐长公主双目开合,便落下两行泪来:“云云,你先出去,我和你舅舅有话要说。”
黛云听出母亲将“舅舅”二字说得突出,明白这定然是不许自己听的内容,便只行了个礼,默默退了出去。
屋外一群太医三三两两地互相搀扶,黛云从他们身侧绕过,不知该往何处去。
楚珣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胆大包天的时候,怎能叫一场堕楼吓死。果真是有人硬要致他于死地才是。
不知不觉走到了怀姌的殿外,黛云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可怀姌身侧的小宫女却认得她,面带惊喜地行了个礼。
黛云也只能随口寒暄了句:“你家殿下可醒了。”
“醒了、醒了,您可要同我家殿下说话。”小宫女连连点头,忙不迭地便往里跑。
“我没……”黛云本想抬手回绝,却是没寻着机会,只能无奈地摆了摆,又轻声说了句,“罢了。”怀姌那样敏感的个性,若知道自己在她门前却不进去,恐怕又要多想。
虽是如此想,但黛云尚踌躇了一会,这才推门进去。
“听说你昨夜遇险,来看看情况。”黛云坐在她床前,见她嘴唇干裂,本想为她倒一盏茶,却发觉茶壶是空的。
黛云不由蹙眉,呵斥道:“兰茹,你便是这样当值的?”
兰茹腾地一下便跪在地上,怀姌声音微弱地同黛云解释道:“怪不得她。我这宫中眼下什么都没了。”
黛云也只能无奈地将茶盏放下。
“姐姐今日是专程来看我的吗?”怀姌的眼里有着难掩的期待。
“楚珣殿下薨了。”黛云却没有说谎的力气,偏开头没去看她。
“环藜姑姑也没了。”怀姌轻声呢喃,“下一个,就轮到我了罢。”不同于偷溜入燕乐公主府的惊惧,怀姌此刻了无生气的模样,让黛云同方才所见的楚珣联系起来。
怀姌知道王贵妃此番定然不会放过自己,黛云亦是。
“不会的。”黛云一阵阵地反胃,却还是压抑着安抚她,“圣上杀伐决断,从不秋后算账。他昨夜未罚你,日后也不会如此。”
“楚珣殿下出现在那里……只是、只是他运气不好。”
怀姌垂下眼眸,令人看不清想法。
“兰茹,照顾好你家殿下。”黛云将手上的饰品全都摘下来,塞在那小宫女手中,“ 我便不打扰了。”
几乎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