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打算塞给我。”黛云颔首,“但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如何敢接。正要回绝的时候你正好来了,她仓皇离开,这才不慎遗落。”
“我怕落在此处,叫旁人拾走,再又兜兜转转牵连到我家去。”黛云说到这个,尚还有些不悦,“就她那般逃走,定是会供出同我见过面的。”
黛云确也无可奈何,转而问道:“你可能悄悄将这东西丢到她身侧,还予她便是,我们便只当无事发生。”
江勉摇头,将手中的令牌攥紧了些,望向尚在浅笑的黛云,声音低沉又严肃:“殿下有所不知,这东西不能还给她了。”
黛云的笑意僵在面上,心中猛地一动,手指便先一步将令牌取了回来:“将军何意?我倒瞧不出这东西有何特别。”
江勉却又将令牌藏入怀中,抬眼扫向不远处的怀姌,示意黛云先行离开。
可怜黛云此刻寸步难行,也只能依他所言。可那令牌的来历着实令她好奇,又担心怀姌寻不着令牌后做出些极端的事情,只能闷闷地问道:“若她遍寻不得,该如何?”
“这是漠北前朝遗物。”江勉微微仰头,轻声道。后面的,即便他不说,黛云也大致明白了。
漠北在新任单于即位前,诸多部族割据混战,惹得边陲民不聊生。宣朝这才派了谈大将军前往千秋关,以保一方平安,而将军本人却在一场关内百姓的骚乱中,不幸牺牲。
“宫内不是谈论此事的地方,臣明日再同殿下细说。”江勉见黛云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开口道,“只是不知怀姌殿下母族如何?而这位殿下的名字,我也是今日才得见。”
“她母亲据说是位得幸过圣上的宫女,诞下怀姌后便不在人世了。她现在是由位不受宠的昭仪抚养,且对她不大上心。”黛云想了想,又道,“按理说,她接触不到漠北的东西才是。除非。”
“除非这件东西,和她生母有些关联。”江勉颔首,算是同黛云想到了一处去,“但怀姌殿下今日才来寻殿下,想必她原先也对此并不知情。”
“是了,不过我们还是先回去罢。”黛云心中懊悔,为何方才要应了怀姌,有气无力地拍了拍江勉,“离席太久,免不得要母亲念叨。”
等江勉背着黛云走到设宴的殿内,几乎也都散了席。燕乐长公主果真在见着了黛云后,怒气冲冲地就往她二人的方向来。
黛云素来畏惧母亲,免不得就要往江勉身后躲,又用惯用的伎俩,挤出两滴眼泪来:“阿娘。阿娘,女儿方才在外头扭伤了脚,等了许久,这才遇上出来透风的江将军。”
“怎么这般不小心。”燕乐长公主当她是事出有因,面上缓和之余,又道,“还不快些谢过将军。”
黛云装模作样地同江勉道了谢,却是在心中夸赞自己,不仅想好了说辞,还为江勉寻了个合适的理由。
不过江勉的醉酒却是无论如何也装不下去了,又不能公然拂了这厅内的官宦,只得跟着江老丞相认人去。
而黛云却因着有伤,提前回了公主府。但她这一路上,可谓如坐针毡。江勉明日定然是要先去问过家中长辈,不知何时才能得了空,与她说那令牌的事情。
如果真的危险至极,那将东西带在身上的江勉岂非首当其冲。看在他今日相助的份上,黛云不愿他落入危险之中。
可她对此一无所知,目前能做的,也唯有在屋内养伤。虽然幼香燃了安神的香料,但黛云这一整夜却都做着了光怪陆离的梦。再醒来时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勉强喝了两口冷茶,这才稍微安下心来。只是这三五日足不能行,不免有些难受。支起窗子,半倚着吹了会凉风,黛云舒了口气又睡了个回笼觉。
悠悠转醒时,已然是日上三竿了。
“幼香,你怎么不曾喊我。”黛云做了些简单的洗漱,随口问道。
“是长公主说您受了伤,让您好生歇息的。”幼香有些害怕地看了黛云一眼,又低头说道,“长公主还吩咐了,这几日殿下应当好好养伤,不许再去书院奔波。”
“我这般样子如何去得。”黛云委屈地坐在窗沿上,“都变成个跛子了,可不能出去丢人。”
“赶巧,我来看‘跛子’来了。”江杏白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步入,听着了黛云的话,开口打趣她。
“杏白姐姐!连你也笑话我!”黛云知道她是同自己闹着玩的,也故意背过身去,软软地哼了一声,“若是没有京城第一楼的芙蓉水晶糕,我就不再理你啦。”
“谁说没有的?”江杏白狡黠地笑着让贴身丫鬟将食盒打开,其中郝然是方才黛云提到的糕点。精致的点心被做成了芙蓉花的样式,由于刚出笼的缘故,不断散发着裹挟余温的香甜气息。
黛云未用早膳,眼下正是腹中空空,却还是装出副大度的样子来:“好吧,我原谅你啦。”
可当幼香将点心端出来时,黛云却发现盘子下面尚留着封书信,却不是江杏白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