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藏八尺、气宇轩昂,面容坚毅又目光如炬。”黛云面如死灰,也唯有在知根知底又同江勉毫无干系的章禾面前,她才能显露真实。
章禾早些年作为黛云的伴读,自是见过江勉的,听她这般描述,心中惊讶不已。
“你原本觉着,他该是何模样?”
黛云面上一红,顿了顿才颇为心虚地开口道:“合该是光风霁月……”
“算了不说了,怎般也变不成这样了。”黛云带着两分耍赖的味道,“而且他当时还并未将我认出来!着实是过分至极!”全然不提自己也并未认出对方。
“哪里是能和话本上写的那些个人物一样的。”章禾被她逗乐了,揉着眉心笑道,“况且你们经年未见,即使认不出来也属实正常。殿下可莫要耍小性子。”
“话本上写的那些个角色,哪里就全然都没根据了!据说百年前有位骁勇善战的将军,便生得张美人面相,为定军心,日日覆以玄金面具!”章禾素来是讲道理的,可黛云偏生也是个惯于钻牛角尖的性子。
章禾也不恼,深谙黛云秉性的她打趣道:“赶巧哪次遇上了那些个写话本的,我定要问问他们,怎般没写长的如江将军那样的。”
“哼!”黛云被她说得有些臊,于是骄哼一声,企图转移话题。
“好了好了,且不提江将军的事了。我这里收了本新的话本,觉着到适合予你看。”章禾从一摞文章的最下边,将藏好的话本抽出来。
“好啊,章先生私藏话本,我定然是要和诸位学子揭穿你的。”黛云佯装惊讶地开口道,“还不速速呈上来,让苏先生瞧瞧,到底写得是什么。”
章禾但笑不语,将话本递了出去。
黛云的笑容瞬间僵在了面上,可不就是那《岑绣娘义绝探花郎》吗!
“谁人将这出折子戏写成话本了!”黛云颇为嫌弃地将话本抛开,“无趣至极,不看,不看。”
那日宫宴看完了戏之后,黛云便缠着母亲央她给自己请教习先生。但燕乐长公主却只言,她惯会气走先生,不肯再请家教。
于是择梧书院多了个身份尊贵的小学子,但当时的山长苗先生原为宫中女官,素来要求严苛,对待黛云亦一视同仁。
是以这些年黛云才算是能够学有所成,当得个苏先生。
虽说是不爱读书,但好歹在书院浸淫多年,也算是开了眼界。渐渐的,她发觉到,似乎有些事情,比能同江勉结婚外更加重要了。
如当年,一腔热血袭来,便资助了章禾数度春秋。如现在,仍是一腔热血,护着这个举棋不定的书院。
“殿下稍安勿躁,且看至最后,那位话本师写了好些见解。我深以为然,或许殿下也能从中有所启发。”黛云缘何来书院读书的事情,小时候倒是同章禾分享过的。因此对于这个故事,章禾也算是记忆犹新。
而今见它老词新做,便生出念头买回来瞧了瞧,倒对作者的见解很是认同,因而才转赠给了黛云。
“好啦,好啦,就听你的,我晚上看看去。”黛云将话本揣进怀里,却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要看上一眼,岔开话题道,“我专门来找你,是想叫你去查查,罗家为何急于打击梅初这个根本就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小作坊。”
章禾一愣,随即苦笑道:“依着我对罗映夏的了解,怕是她打着罗家的名头,但价格却是太过低了的缘故。”
黛云瞪圆了双眸,心中着实是惊讶万分。但章禾的这个猜测,仔细想来却又着实是合理。黛云着实要被气笑了,随口胡言道:“如此看来,倒得劝着梅初放弃罗家的头衔了。”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桂初小小的三口之家,尤要遭受灭顶之灾。那当时狠下心来举家搬迁的许云韶的家族,所承受的定然高他们千倍万倍。
忍不住阵阵唏嘘,黛云辞别章禾,独自往燕乐公主府去。
她方才是诓江杏白的,又用了同样的话术诓了章禾一番,好为自己换些独处的时间。
择梧书院离燕乐公主隔得不远,只几条街道。黛云早就有了条常走的路线,这是她的小秘密,便连贴身的幼香,也毫不知情。
去挑方好看的砚台,再选两本时新的话本,若是来了兴致,便多买两根珠钗回去玩。
一路哼着小调逛到砚台摊前,正好瞧见了方新上的砚台。雕得的雨后初荷很是精细,且墨池较旁的而言要浅上许多。
愈是墨池浅的砚台,便愈珍贵。黛云想着,就动了心思,随手要去摸钱袋子,却是摸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