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流逝,春风送走冬日的尾声,众望所归地占领京城的各个角落。相较于宫外的喧嚣热闹,宫内则笼罩着一片阴云。
一是凶残的江洋大盗兼采花贼从江南一路流窜,居然胆大包天地在京城犯下案子,更可气的是,这江洋大盗到现在都还没被捉拿归案。
二是西域外围最让朝廷头疼的蛮夷——青黎族终于决定顺应朝廷的改土归流,与汉人和平友好地相处,这让老皇帝很是欣慰,终于不必浪费兵力去攻打那鸟不拉屎的,或许还没开化的地带。
不过,青黎族也提出个要求,他们希望下一任女皇继承人的小女儿能跟京中皇子成婚,公主进京和亲的日子定在八月中旬。
皇子,何许人也?皇帝的儿子!
即使老皇帝现在修无情道,想要无牵无挂地升仙,但让自己的亲亲儿子们去跟蛮夷之女成婚,简直好比生割他的肉。自己的儿子舍不得,他立刻就把主意打到别人儿子的身上。
是以,朝廷上下有儿子的官员们心中忐忑不安,恨不得速速帮儿子们完婚,叫老皇帝和蛮夷女无机可乘。
相较于这些老官员们的焦头烂额和殚精竭虑,沈韵可是轻松无比,甚至和其他几个年龄相仿官员幸灾乐祸。
“诶诶,你们听说了吗?”交完差的程正跑回来,他对着没有此烦恼的同僚说,“刑部尚书那个鼻孔看人的,之前对亲事挑挑拣拣,现在天天找媒人给他儿子拉之前的亲事!现在未出阁的小姐们已经是香饽饽了,谁鸟他这种挑三拣四的刻薄户!”
刑部尚书蒋为拜高踩低、尖酸刻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刻一见他倒霉,被他讥讽过的沈韵等人高兴得拍手叫好,巴不得那蛮夷女看上他的宝贝儿子,绑了他回青黎族。
心情大好的沈韵完成手头的事,马上去工部拉了安正一块去醉香楼潇洒。
醉香楼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无论是佳人美酒,都是上等品色,故而这也被称作为王公贵族与文人骚客的第二个家。
眼前酒气氤氲,鼻间酒味飘香,身旁美人娉婷袅娜,沈韵心头自是惬意无比。不过一瞥对面的安正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仿佛是被身旁两个柔美女子夹持其间,他便无奈摇头,叫那两个女子离开,嘴里不忘调侃:“安兄,你怎么还不娶媳妇?嫂子什么时候有影啊?”
安正很不好意思地反驳他:“你呢?弟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被反驳的沈韵,却是搂着身边的两个美人笑得前仰后翻:“安......安兄,你说的对!”
“你可别太得意忘形,吏部林大人和都察院可不是吃素的。”
闻言,他止住笑,身板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些。
身旁一位美人却忽然眨巴眼睛,靠在他的肩头说:“林大人?是首辅大人吗?”
沈韵目光生奇:“墨月,你认识他?”
一说起这个,美人墨月当即笑着坐起身,柔声说:“认识倒谈不上,只不过前些年奴家的姐姐,陪他一块儿喝过酒,那时他好像是庶吉士来着。姐姐那天晚上欣喜得都睡不着。”
“怎么了?”
“林大人当年可是十八岁就中了状元,简直是旷世奇才,更何况长得英俊非凡,姐姐说哪怕只见上他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闻言,沈韵皱皱鼻子,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略有嫌恶地说:“太夸张了吧?他又不是银票。”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击鼓奏乐的声音,未等二人询问,墨月笑语嫣然:“二位不知道今天是醉风楼出售花魁初夜的日子吗?今晚要是有人出够钱,花魁的初夜就是属于他的。”
沈韵对花魁初夜不感兴趣,对凑热闹却是很有兴趣,当即便起身出了厢房,倚在栏杆边,俯身往楼下打量,果然坐着些王孙公子和腰缠万贯的商贾人士。
正等着好戏开场,忽然身旁站过来一个人。他转头一瞥,那人眉眼深邃,满脸络腮胡,不是汉人。繁华的京城,番邦蛮夷之人早已熟视无睹,他无聊地收回目光,继续看向下方,等待好戏上演。安正和另外两个美人也出来跟着他一道看戏。
见花魁还未出场,墨月在一旁捏着帕子,柔声说:“你们知道今晚的花魁是谁吗?”
“哪位啊?”沈韵干脆趴在栏杆上,“郑丽笙还是容蓉?”
“都不是。”墨月嬉笑,“是牡丹姑娘!”
霎时间,沈韵也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她啊?牌不小。那得要多少银子买她的初夜啊?”
“起价一百两。”
听到价格后,他当机立断下楼近距离看戏,那位蛮夷人士显然也是同样的心情,跟在身后飞奔下楼。
终于找到一处视野不错的地方,好戏开场。
万人瞩目的红牌牡丹姑娘终于盛装出场,长相容貌自然是不同凡响,惹得台下的客人们振臂高呼。这种热闹沈韵自然不会错过,也跟着人群欢呼高喊。
倾国倾城的牡丹姑娘抱着琵琶,脸上是淡然的笑容,她轻轻抚过琵琶的丝弦,指尖下很快飞出一段优美动听的旋律。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恍若身处云间仙境,听得神女奏乐。
一曲毕,台下掌声雷鸣。鼓掌时,他清晰地听见身旁的蛮夷小弟叫了一句“牡丹姐姐”。立刻,他迷惑地转头打量那人一眼,不料,却与蛮夷小弟另一旁的公子以同样的神情对视。
那蛮夷小弟显然感受到两侧对他投射的不解目光,马上就局促地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