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生辰宴一如往昔,师徒众人共享美食饮美酒,或许觉得这大概是最后一个平淡安和的生辰,季秋枫亦是格外珍惜。
霜雪将至,冽风刺骨,许多事冥冥之中注定,根本无法改变一丝一毫。
饮得差不多时季秋枫便不再放任自己,凤眸微阖,手撑着半边脸颊休憩:“为师醉了,你们喝便是。”
离席过于扫兴,便这样多和弟子们待上一会儿。
好几个胆大包天的弟子多瞧了季秋枫几眼还不够,挪还位置,离季秋枫更近。
并无任何冒犯之意,他们其实只是想离自己师尊近一些,看看他。可这副模样落到岳离商眼中就不同了,筷子一抓,指着几人鼻子道:“你们想干什么?!”
几人异口同声反问:“看看罢了,我们还能干什么!”
再说,季秋枫就在面前,他们也不敢干什么。
成舟几人忙将岳离商拉远,向他敬酒:“离商师弟,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在蓬山挺身而出!”
代炎道:“你做得很好,我也敬你!”
不像搪塞敷衍敬得十分真诚,叫岳离商很是疑惑。他们不是讨厌他吗?
卫何一把揽住他的肩,笑道:“千千镇时我就知道你能成大事,这不……恭喜你啊小朋友,你总算长大了!”
酒是怎么下肚的岳离商都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灌了迷魂汤,因为耳旁有个声音道:“你觉得我们讨厌你,其实你想多了,我们根本没那功夫来管你。”
“……”
代炎觉得此话过于无情,立即找补道:“师尊座下不容狂妄之徒,你那时候小…师尊少不得要管束你,我们当徒弟的自然谨遵师命全力配合。”
所以那些鄙薄之言皆非出自本心?并不是因为讨厌他才那样说?
岳离商是不信的,直到季秋枫突然道:“多嘴!”
季秋枫陡然掀眸,面前这几个弟子吓一跳,忙移开目光,讨好似的问候道:“师尊醒了,再用些糕点吧。”
季秋枫摇摇头,目光落到成舟几人身上:“阿离过来,回去了。”
岳离商自觉给季秋枫当拐杖,他搀扶着他,随后两人就这样离开。
从弟子房到季秋枫寝殿的路程不是太远,他到底没有狠心到对岳离商不管不顾,趁此机会,硬是将人揪回殿内,威逼对方宽下衣袍,亲自摸两把是不是把人骨头踹断了。
气急之下,那一脚力道毫不收敛,没有十分也有八分,直直把人踹下地,连带着手肘也擦破皮。
所幸没有踹断骨头,但好几日了还是牵扯筋骨,动起来就要命的痛。季秋枫抹上药,用掌根轻揉。
片刻后见岳离商眉头紧锁咬牙紧忍,便问:“很痛吗?”
“不痛。”岳离商哪儿敢实话实说,本来就因为自己做出那等事……他已然觉得很丢脸了。
巴掌打了,季秋枫又从善如流的开始给岳离商糖。
他动作放得更轻,从掌根变作了指腹轻轻按揉,伤处在胸膛,与那嫣红一点相隔甚近,就算刻意避开,还是不时擦过,岳离商禁不住紧绷身躯,嗓子干得冒火。
“可以了,舅舅……”
季秋枫没有相信他的鬼话,俯身靠近,唇凑拢呼气轻吹。其实这个动作跟哄小孩儿差不多,可岳离商血气方刚一般的年纪,哪里受得住季秋枫这样的撩拨,硬是生出几丝别样的暧昧旖旎。
指尖紧紧扣进座椅把手,喉结滚动,艰难地控制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
季秋枫体贴的过分,触到这具愈发滚热的躯体,更是不要脸的把手背贴上人家额头,明知故问道:“有这么热吗?”
听这嗓音中似乎有几分责怪意味,岳离商纠结片刻,总算把那日未出口的道歉补上:“对不起舅舅,我那日鬼迷心窍了……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不便展开细说,只好继续道歉:“对不起,我是狗,我不该咬你!”
季秋枫这种惯来吃软不吃硬的犟种对这招很是受用,他的食指竖起挡在岳离商唇上:“你好吵。”
除了对不起就是谢谢你,这些话亲近之人讲得少,故而越听越别扭。季秋枫直接岔开话题:“回来之后,可有拜见灵朔长老?”
岳离商道:“我不知道,师尊他是不愿见我还是真的闭关了。”
“那就是没有前去拜见。”一边给人穿衣一边还要长辈般教训几句:“这么多年就收你一个,若真不愿见你早就逐出门外了。在我这里什么话都敢说,对自己师尊,便成哑巴了?”
岳离商:“我会去的,明日一早就去!”
季秋枫这人,平时正经又冷酷,他要是风流起来,虾米般的岳离商不可能承受得住,可他若不愿意,便是千般酷刑加身也绝不动摇分毫,他是一块顽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衣衫穿好,发丝腰带都整理的一丝不苟。两人的距离很近,岳离商个头窜得快,几日不见好像又高了些许,季秋枫再看了眼那张脸,已经在悄然流逝的岁月中变得更加俊朗。眉眼似其母,一双杏目里波光流转,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稚气已脱,看起来真的像是长大了。
才刚有这种想法,就被岳离商狠狠粉碎。岳离商同他四目相对,湿漉漉的眸里期待又闪避:“我送的礼物,舅舅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