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岳离商滚了之后季秋枫气的大半晚睡不着了,他翻来覆去险些把被子踹下地。辗转时见横架上的呆瓜眠得正香,气不过直接把人家拍滚在地。
呆瓜瞬间惊醒。
受到惊吓的呆瓜“呱呱”大叫,还以为是自己一不小心滚下来,如此反复两三次终于觉出不对劲,对着季秋枫床榻的方向生气大喊:“嘎嘎嘎嘎!!!”
羽毛炸起,大发雷霆也不敢当面对峙,它气还没出,一朵梅花纷然飘过,又狠狠把它砸晕过去。
颈脖擦过药依旧隐隐作痛,季秋枫心头又将岳离商这疯子唾上千万遍。
不到天亮便开始闭关,绯色结界将这座殿宇牢牢罩住。内外有两方结界各司其职,内阻隔万物连岳离商也无法贸然闯进,外警示护佑每一方角落,若有异常立即显报。
连无甚威胁的呆瓜也被阻拦在外,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任何一只活物都无法多得他几分信任。
两块魔玉碎片若一起损毁,季秋枫只怕是要去半条命,他只得一步一步来。
沉檀炉火起,季秋枫盘膝而坐,凤目紧阖。修长的指间法印变换,周身灵气在此刻尽数渡进炉中,化作赤金色烈焰。
他额心仙印时而烧得赤红时而只余淡淡一层绯色,与内外两方结界交相照映。
即便日夜不息,也同上次一样,足足五日才将其焚成灰烬。有过上次的经验,季秋枫开始便已在身侧四周准备好软垫,不至于叫他再次滚在冰凉的地面上。
昏睡约莫还是小半日,不过这回抬眸时他已经卧在榻上。繁复衣袍除得只剩下薄薄的亵衣亵裤,身后有一双臂膀紧紧将他揽住,见他醒了不由分说开始动作起来。
季秋枫一张脸惨白如纸,嘴唇干白,四肢乏力,几乎是使不出什么力气的反抗的。
身后这个人轻而易举将他剥洋葱般剥开,季秋枫连斥骂几句都是有气无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件衣袍被扔臭抹布一般扔下榻,男人的眼神三分挑衅中夹杂着三分森然笑意:“舅舅火气这么大,少不得要我帮你泄泄火。”
说到做到是这个男人的风格,不过这回他并不急着重温旧梦,先是贴心的取了一杯茶水递到季秋枫唇边,不给人犹豫的机会便全部灌下去。
季秋枫的脸色冰冷,出口大概又是些不好听的话,所以不待开口他就抢先道:“想喝药自己下,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季秋枫:“……”
正经得像是皎皎君子,可下一瞬忽地又道:“不过椿药我倒是有,舅舅要喝么?”
季秋枫飞一个白眼以示无语:“你喜欢你喝好了。”
接下来几杯茶水季秋枫秉持着不喝白不喝的原则尽皆吞下,心底盘算待他恢复力气再痛打这条疯狗。
疯狗岳离商今夜尤其耐心:“鼠将军明明说舅舅想要见我,真见了又摆这种脸色做什么?欲擒故纵?”
“你被人脱·光了你高兴?”
季秋枫都懒得说,他是要见他,不是要睡他。
岳离商不要脸道:“如果是舅舅脱的,我也可以高兴。”
“……”
季秋枫直接闭嘴,不想再和他耍嘴皮子。唇枪舌剑没多大意思,真男人没必要只在口头上击溃对方。
三千银丝不似平时高束,铺散在整个枕头上。枫红发带被岳离商拽在掌中,用尾巴一端剐蹭季秋枫胸膛。动作很轻,却叫人又痒又麻,浑身鸡皮疙瘩顿起。
这感觉实在不妙,季秋枫下意识就要抬手去阻。
可抬起的手轻飘飘若一团棉花,阻止不成反而被抓住啃了一口。
紧接着,一缕银白发丝忽而断在岳离商手中。他手起刀落切断了季秋枫的头发,更叫季秋枫火大:“你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
并不作答,只是随心所欲开始动作。
岳离商掌心一翻,几许魔气洇过,这缕发丝顷刻变作了一个和季秋枫一模一样的偶人。再打个响指,偶人季秋枫即推门而出。
恰是子夜时分,外间早已围得水泄不通。一众弟子因怕打扰到季秋枫,故而没有大声宣扬。
一见季秋枫开门,个个争先却又有序地将礼物呈上,而后似乎是成舟开了个头:“弟子恭祝师尊——”
异口同声阵仗不小:“岁岁无虞,生辰喜乐!”
腊月廿三日,正是他季秋枫三十六岁的生辰。
即使季秋枫不喜欢过生辰,这一日弟子们还是会准备大大小小的礼物以表心意,昼间更是会准备一大桌子美酒佳肴祈求他赏光。
通常季秋枫都不会拒绝,这一日颇好说话,可谓和颜悦色。
冽风在暖黄的灯光下偷摸钻进众人的衣襟袍带里,房门紧闭,外间的声音此起彼伏,即使已经刻意压低,还是能够听见弟子们的喧闹声。
成舟大老粗一个,不知怎么研究起了厨艺,万般折磨底下的师弟们,竟还肖想折磨季秋枫:“昼间徒儿亲自下厨,不知师尊可否赏脸?”
季秋枫十分震惊道:“你会下厨?”
说起这茬,他还挺不好意思的。因为倾慕杏回殿的一位女弟子,想要投其所好才搞这一出,可是天分太差,把好几位师弟吃得上吐下泻昏眠不止。
成舟肯定道:“会的。我近来厨艺大有长进,师尊一定要赏脸尝一尝!”
他所谓的大有长进就是不再把人吃吐,其他弟子脸色忽变,三五个忙开口想断了成舟这份心思:“师尊喜欢山下的一枝春和佛手糕,我们一起去买吧成舟师兄!”
“就是就是,新鲜出炉的味道最好!”
簇拥着把人拉走,大有现在就往山下赶的架势。
玉陵川年岁最小,也最是神秘,他踮起脚尖在季秋枫耳边低言两句,而后飞一般拔腿跑了:“夜已深,师尊我先回去睡觉了,师尊晚安。”
其他人似乎还有话要说,没有离开的意思。结界笼罩下房间里,男人像是再也没有耐心了,他拔出心口那支原本送做礼物的琉璃簪,狠狠一扔摔倒地上,登时四分五裂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