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重爱寒门,可用之人被他借机尽数摆了上去,可惜新皇病重,朝会暂歇,不少臣子现在还没看出风向。
因朝局变动而暂停的科举,让魏熙用起人来更加捉襟见肘,魏党在先帝时只手遮天的情形,终究一步步退化。
王中尉领了旨意,告退时还不忘叮嘱架上的白鹦鹉。
“送你到御前侍奉,为的就是给陛下解闷儿,闲时多背两首陛下爱听的诗,记住没有?”
鹦鹉极通人性,竟还应和道:“记住——记住——”
阁间内只有裴绪一个内侍在,王中尉离开时,裴绪还是选择送一送。
王中尉当然不会让裴绪真送,但对他这一举动还是十分满意。
魏熙少见地没有再面圣争论,苍浪任北衙指挥使一事,当天夜里就传遍玉京。
次日一大早领了腰牌,一切都极其顺利。
裴绪从晚上守到近晌午,贵妃醒后梳妆时,今日的奏折也送到了。
在外殿接过奏折,一女官托食盒与他并行一路。
“裴中使。”
裴绪侧目,他认得此女官,虽不常侍奉在英芝殿,但是贵妃身边伺候的。
“尚仪。”裴绪道,“何事?”
女官轻声道:“裴中使时常御前侍奉,辛劳已久,但甫一入宫就得以进英芝殿,想来除样貌外,大有旁人所不能及之处。”
裴绪客气道:“尚仪过奖,宫人短缺时我入宫侍奉,内侍省事务繁杂,我不过较常人略微懂点事罢了,恰逢机缘。”
“裴中使过谦,”女官微微笑道,“陛下久病,贵妃娘娘也日夜煎熬,心中急躁,难免不顺意。却是时常夸裴中使呢,说裴中使天资过人,定有平步青云之日。”
裴绪周全礼数,眼神瞟过女官手中食盒。
“说来,王中尉也是农户出身,咱们在宫中也时常听闻他驭下之术极好,只是...”女官顿了顿。
“只是?”裴绪接过话,“不知可否得尚仪略微指点?”
“想你入宫晚一些,不知中尉与林少监一事。”女官道,“林少监再出众,怕是也止步于此了,再有机会,也只能是遣出宫到关外做监军的机会。”
她眨眨眼看向裴绪,继续说:“裴中使心存大志可以见得,但青云路不好走,多数人都是辛苦爬到一半,才发现面前是条死路。裴中使,换做是你,可后悔?”
裴绪眼神转了转,了然笑道:“自然。”
女官甚至多看了两眼裴绪的笑意,她脸上也微微染上绯红。
临近内殿,她才又开口。
“瞧你不大像内侍,说来...”女官思忱片刻,道,“与林少监倒有几分相似,他也不像。”
听完最后一句,裴绪才舒出口气,要说相似,也该是他跟姜枫更相似一点。裴绪想,照女官这样讲,姜枫的外阁本事倒比自己学得好多了。
“上边都是娘娘的点心,可惜娘娘现在没胃口,你下值时还是拿回后宫去。”女官把食盒放在长桌上,进去侍奉。
裴绪注意力不在食盒上,他知道里边装了什么。
沉甸甸一把,除了上层的点心,没提到的下层,想来无非是金银首饰,那是赏给裴绪的。
准确地来说,是拉拢裴绪的。
他按规矩把新呈上来的折子分类,准备大致都瞧一遍。
但不用他找,最上边就是御史台的奏章。
“贵妃娘娘。”裴绪抚开偏堂珠帘,轻声唤,声音格外温柔。
他半张脸隐在金玉珠玑之中,从槅门外递上折子。
“御史台陈中丞参户部尚书赵阙,杀妾室于归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