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雪湖心,凝香阁。
灯火通明,杯筹交错。
晚宴摆在一楼主殿,阁内装饰以金饰漆画为主,顶部凿井,绘有八部天龙华藏借具,悬窗绕笼,尽显西域气象。
在座的都是西北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是江湖门派首领和十三行商会的主管。也有些朝廷命官以及地方军官,却大多是新晋上任的新官,坐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叶可宁主动带着众人入座,遣散了周围侍从,主动起身敬酒,活跃气氛。
“沈将军今日肯赏脸,那真是给我叶某天大的面子了。”
这位叶掌门长得十分显眼,四十出头的年纪,样貌平平,两颗黑豆眼,一只酒糟鼻,一撮小弯胡,嘴角总带着莫测的笑意,却习惯于自上而下睥睨着看人,再加上那身价值千金的衣着派头,就更显得气场斐然。
他微微偏头,借着敬酒的机会,偷偷打量这位京城而来的年轻人。
却见此人一身便服,甚是低调,身边只寥寥两个随从,言行举止也随和亲切,与传言中倒是有些出入。
沈穆接过酒杯一口饮尽,随意笑道:“上等罗浮春,庄主果真阔绰。”
“沈将军好见识!”叶可宁拱手赞道,“今日皆是自家朋友,咱们畅快痛饮,只当是好友相聚,千万不必拘束!”
这话说的极其僭越,在场的几位官员背后顿时窜起一阵冷汗,偷偷瞟一眼沈穆的脸色,却见他面不改色,似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知是真大方还是有意隐忍。
再一思忖,却想起这些时日国家不太平,战火四起,晋北沦陷后,朝廷并未第一时间出兵夺回失地,而是避其锋芒,处处退避,想来并非不愿意打,而是国家财政早是入不敷出。他沈穆此次虽然面上威风,但众人皆知数月来西北官员军队调动极其频繁,大多是朝廷直接下令,换掉了好多军队以往军官,这显然是有意防备他。
想必沈穆也知此一时彼一时,不得不收敛锋芒了。
几句寒暄后,叶可宁笑着一挥手,喊一声“上菜!”酒肉嘉肴就就流水般上了桌。
这顿晚宴显然做足了排场,一桌菜不求味道合口味,只求够贵够撑面子,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这头叶可宁当起东道主的角色,趁着上菜的时候,向沈穆逐个介绍座上来客,沈穆赴宴之前早把这些人的底细摸了个清清楚楚,面上却只装作糊涂,一一点头寒暄。
在座都碍于他身份,恭恭敬敬地起身拱手行礼,独独在介绍到酒桌对面一人时,那人非但不起身,却只敷衍地朝他一抬酒杯,道一声“久仰”,神色语气却满是傲慢与挑衅。
沈穆也不恼,淡淡问道:“我看这位衣着扮相,想必是十三行的人吧?”
叶可宁笑道:“沈将军好眼力,这位乃十三行商会盐帮总舵,西门乔。”
沈穆隔着酒桌朝这人遥遥回敬,平声笑道:“西门总舵仪表堂堂,难怪十三行近两年声名大噪。”
“不敢当。”
“你们会长大人呢?”沈穆问,“早就听闻十三行新晋那位江会长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还盼着今日能得一见呢。”
那总舵道:“会长近日公务繁忙,恕不能亲自相迎,特派小人代为参加酒宴,并送上三份贺礼,还请将军莫要怪罪才好。”
“哎呀!”叶可宁却忽然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会长大人先前专门吩咐小人,给沈将军及在座的各位献上三份贺礼,定要让沈将军今夜尽兴,我到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多亏了西门总舵提醒!我瞧着这时候也不早了,便先将三道贺礼挨个上过,可好?”
沈穆点头表示无异议。心知这一场鸿门宴,这便要开始了。
却见叶可宁拍手示意,立刻有数名婢女端来数碗乳白色的汤汁,在座的各位每人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