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吃,没胃口。”楚玉离第三次头也不回的拂开她的手。
“沈将军回来啦!”戴凌若朝他喊。
楚玉离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军帐内,沈穆得胜而归,一千人马生生斩杀敌军营一万一千余人,还灭了几个位高权重的统将,可谓收获颇深。
见他安全,宋琛便放了心,“你做的不错,耶律宏撤了大军回营修整,好歹能消停几日。”
沈穆道:“此一行,不仅是出其不意,也为了探一探他们的虚实。我派人去搅他们的大营,另派十人去军火营里秘密探查了一番,发现里面藏着大量火炮和炸药。”
“有多少?”
“火炮有五十台,火药么,估摸着也有三百多担。”
“这么多?那他们为何不在攻关的时候用出来?”
“这不是明摆了,”沈穆摊手道,“攒着攻京城的时候用呗。”
攻克京城,对耶律氏来说是意味深远,京城乃国家之收,京城被占,天下百姓将惶惶不安,届时民心不稳,他们更好控制。
“三百箱火药……这可真是个惊人的数字。”
按着以往的经验,最精良的炸药,配上最先进的火炮,最多炸死五十人,炸伤近一百人,三百担,直接能把一万多人活活炸得没法作战。
若用来炸城墙,三百担足够把数尺厚的城墙炸出几十个大窟窿。
“那群毛贼这次是下了血本了,咱们得早做准备。”
“自然。”宋琛道,“最好是能把他们那些东西偷过来,若偷不来,就地毁掉也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日后再谈。”
沈穆点点头。
宋琛看他一眼,神色有些担忧:“你这一下子出其不意,虽是收获多,但却也惹恼了耶律宏,他此刻必然恨你入骨,他日必然要报仇,以后还有的你受呢!”
沈穆大笑道:“他若敢来,我让他去阴曹地府恨个够。”
宋琛摇摇头,也不再多说此事。
“今儿是除夕,京城的几个富商大户给咱们送了好些鸡鸭鱼肉,还有衣物炭火,你且休息休息,今晚咱同兄弟们好好休整一番。”
说罢,宋琛走出营帐,就看见帐外站着一个人。
楚玉离头皮发麻。他早已到了帐外,听闻宋琛在里面,便没有私自进去打断他们的交谈。
这个老将军似乎脾气不太好,该怎么和他说呢?说自己是军医?是沈穆的手下?
“微臣参见昭王殿下。”
怎知宋琛郑重地抱拳躬身,朝他行了个礼。
“……”
这下子楚玉离可不知道怎么弄了。
宋琛满脸恭敬,“先前事态紧急,没能认出殿下。方才听裴副将跟我讲了,这才意识到有疏忽,还望殿下恕罪。”
“没事,宋将军千万不必向我行礼,真真是折煞我了。”
宋琛笑了笑,笑容竟然十分和蔼。
“你是十年前沈穆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吧。”
宋琛忽然道。
楚玉离抿了一下唇,“……是。”
宋琛叹了口气,眼中有怜惜,“老夫是个直人,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当年殿下母族的事,是老夫心中大愧,如今殿下一切安好,老夫心也有安慰。待了结此役,必向您母家族人负荆请罪。”
原来如此。
楚玉离释然,此刻也对这老将军多了份敬重,叹息道:“将军不必如此,皇命如天,您也不过是身不由己,我和母亲都不曾怪罪于您。”
宋琛点点头,“柏安常说殿下少年英才,气度非凡,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楚玉离十分汗颜——沈穆竟然还会说这话?
“殿下在军营里千万自便,缺什么少什么,随时嘱咐微臣。微臣还有事,先告退了。”宋琛躬身行礼,准备离开。
“等等,”楚玉离忽然叫住了他,“我还想请问将军一事。”
“殿下请讲。”
“若明知天子不圣,做臣子的,是应当愚忠其命,保全名节,还是干脆反了那皇命,做乱世枭雄呢?”
“你是替沈穆问吧?”宋琛似笑非笑,“那我只能回答殿下——世间之事本无对错是非,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好……我知道了,多谢将军。”楚玉离回了礼,目送着老将军离开。
楚玉离进到帐内,沈穆已换下了浴血的衣甲。
他其实是个有洁癖的人,这么些年执行任务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总是要把染血的衣甲卸下,寻了干爽的单衣换上。此刻正慢条斯理系腰带,和一旁的裴茗说着什么,说话间就见一个人箭矢一样射了进来。
“碰见宋将军了?”沈穆批了件大氅,随意问。
“嗯。”
沈穆心知他不适应,便笑着说:“师父最是恩怨分明,我事先在他面前美言过你,你就受着吧。”
“……难怪。”楚玉离第一次明白“德不配位”是什么意思。
楚玉离忽然看见桌角那个被沈穆嫌弃地丢掉的浴血的衣袍,顿时目光悚然。
”怎……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楚玉离仔仔细细上下摸他,焦急问:“你受伤了?伤哪儿了我看看。”
“你看我像吗?”沈穆打下他乱摸的手。
“那这些是谁的血?”
“一个部落首领,三个统将,唔,还有七个副将。“
“啊?”
诧异间,楚玉离一抬头,迎面却罩下来一团白色的东西,毛茸茸的,把他眼睛都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