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御史?侍御史算个什么鸟官?狗仗人势的东西,姑奶奶我不抽死你!”戴凌若抽出长鞭在空中一甩,顿时就要朝那人脸上抽,楚玉离急得抓紧了轮椅,“住手!”
“你非要把沈穆也搅进来吗?”楚玉离语气清冷,神色也若冰霜。
戴凌若身形一顿,慢慢放下手中短鞭,忍着怒火退到一边。
台吏使个眼色,两个捕吏立刻冲上来,用锁链扣住楚玉离的双腕,把他从轮椅上架起来,半拖着就要带走。
“他双腿有伤,你们别这样拖着他,好歹准他坐在轮椅上……”马麟看不过去,皱眉道。
“笑话,朝廷派本官是来逮捕罪犯的,不是来伺候人的!”台吏挥挥手,身旁捕吏动作愈发粗鲁,楚玉离双腿被拖曳在地上,痛得他浑身一颤。
白雪乱舞,满院狼藉,楚玉离被拖拽着提上马车,并没有任何反抗,只是慢慢挪动双腿,尽量调整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他靠在车内,静静闭上眼忍着双腿的剧痛,只觉得今日这一切实在太荒唐了。
*
腊月二十四夜,京城,风雪愈盛。
深更半夜,丞相府内,索行简书房内,两个人影围着火炉悄声坐着,室内灯光晦暗,门窗紧闭,也没有任何仆从在一旁侍候。
炭火的红光下,隐约映出曹益才那张尖嘴猴腮的笑脸,“索相大人,还是您高瞻远瞩,逮着了这年关前的最后一次早朝,当机立断,让臣当即出手弹劾,瞧皇上今日那震怒的模样,李子默这次必死无疑。”
索行简不拿正眼看他,自顾自烤火,慢吞吞道:“年前是最后一次良机,必须要提早下手,否则越往后,让沈穆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对咱们威胁就大了。”
“您说的是。”
屋子里静了静,曹益才又笑道:“要说,这次刺客也不知是谁的手笔,倒是帮了咱们大忙……莫非是武德司搞的鬼?”
“甭管是谁,现在早已不是一个小小行刺的事儿,是有乱党非议新政,这才是皇上的命根子。”索行简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问:“杨琼那边处理干净了吗?”
曹益才忙道:“已经抓了个直隶衙门的小官顶罪,依您看,要不要也扣在李子默头上?”
“不用,不清不白的混过去就行,反正谁也没把这当回事。皇上在乎的是自个的威严,是新政能不能成功推行,咱们只要依着皇上的意思来,保准顺风顺水。”
曹益才:“索相大人真是料事如神,下官自从跟了您,可真是学到不少东西呢。”
“都是自己人,你也别嘴上抹油了。”索行简头也不抬,挥挥手道,“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省得惹人怀疑。”
“是,下官这就告辞了。”
看着曹益才远去了,书房后面,一人这才走出来,在索行简身旁落坐。
索行简看着曹益才远去的地方,淡淡道:“他这号人,就像永定河里的王八,一抓一大把。这些见不得台面的事就是要让他们这种人去做,事成了,得益的是咱们自己;事败了,就让他们去定罪,脏水就泼不到自个身上。”
“……父亲说的是。”
索行简说着,偏头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索朗元:“还有,朗儿,你记着,咱们做臣子的,凡事顺着皇上的意来,必可高枕无忧。你看人家韩则庆,甘心做皇上忠心耿耿的老狗,咱们就怎么也撼动不了人家。”
“是,儿子明白了。”索朗元谨言道。他前些年得了索行简推荐,做了个吏部侍郎的职位。但索行简在家中一贯强势,以至于他这个做长子的,见着自己老父亲总还是畏畏缩缩。
索朗元顿了顿,有些迟疑的道:“可是……儿子瞧着今日皇上的意思,是要把李子默提审入京,交给大理寺审问。”
“哼。”索行简眼有寒光,“大理寺那边,从上头秦靖川到下面那个杨琼简直铁板一块,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是真交给大理寺审问,那李子默可真就罪不至死了。你让曹益才在直隶多耗他些日子,把他手里的东西都搜出来毁掉,让他把该吐的都吐出来,该画押该认的罪的都认了,最好在直隶就把他做掉。”
“这李子默是我心腹大患,近几年他在直隶干得顺风顺水,指不定哪一日皇上就大发慈悲既往不咎,让他重回御史台了,要是如此可就麻烦大了……别忘了,他手上还握着咱们索家的命门,这次不把他彻底扳倒,后患无穷。”
“是,儿子明白。”
索行简面色沉沉,屋子里一时寂静,炭火炉子上有些微火星子冒出来。
索朗元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父亲,杨琼死了,大理寺少卿的位子就空出来了……”
“你有人选?”
“儿子在吏部办事,京城里几个大户人家都有私下来找过我,给的也很多,倒是有几个名单可供父亲挑选……”
“你看着办吧,别太歪瓜裂枣了就行。”索行简又淡淡看了一眼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拿到钱多做点有用的事儿,别像你那弟弟一样整天花天酒地混日子。”
索朗元心中窃喜,面上不改色,只躬身到:“是,多谢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