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直隶了吧?”沈穆突然问。
“按路程来看,大概明晚就能到。”
“你带着兄弟们先行回京,我在直隶多留几日,把那位难搞的托付给子默照看。”沈穆轻声说着,指了指车内。
沈穆口中的子默指的是直隶知州李子默。此人和沈穆乃是总角之交,且同为大历七年进士,只是两人在朝中混得都不甚如意。沈穆看不惯文官做派,又赶上当时西北边境骚动不安,便弃笔从戎自请去了西北边境。而李子默此人虽颇有才华,但性格率直且孤傲,多次直言批判新政之疏漏引得皇帝不满,从正四品御史中丞被贬到地方任直隶知州。
裴茗皱眉道:“咱们原本就在德宁耽搁了许久,如今将军又要去只身前往直隶,怕是皇上那边不好交代。”
“你随便捏个理由不就成了吗?”沈穆道。
“蠢东西,就说我病了。”沈穆看裴茗还是一脸为难,不耐烦地补充道。他说罢自顾自想了想,觉得这倒是个好法子,正好借此掩盖锋芒,省得总遭皇上惦记,“嗯……就说我先前和西戎蛮贼交手时受了重伤,又染了重风寒不得已滞留在半路,整日卧病不起四肢乏力形销骨立心气衰弱……总之往惨了写。”
裴茗瞧自家将军生龙活虎的样子,十分汗颜地退下了。
*
裴茗带着大部队先行回了京。沈穆打发了皇帝,终于不再着急,只留了自己一辆马车,带着楚玉离还有一两个随行的亲兵,悠闲地往直隶州衙门走。
楚玉离终于乖乖配合,沈穆每日满意地给他喂药,心道:“小子,我还治不了你了?”
只是一看到楚玉离这副乖巧中含着倔强的模样,沈穆心里就柔软得很。他自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堂堂一个西北大将军,竟然会有一天衣不解带地伺候人。这丞相选来的人,当真是刁钻的很。
马车行进城内,沈穆直奔直隶知州府邸,一问,李子默果然不在府上。
沈穆报上名去,府内管事认识沈穆,忙把人请进去,“沈将军这来得真是突然。我家大人恰巧外出,要明日才能回来。”
沈穆毫不意外,“又去游山玩水了?”
“大人邀了几位同僚去了武宁山,说是要考察民风。”管家道,“沈将军先在府上住下吧,我这就写信告知大人。”
“让他赶紧滚回来。”沈穆说罢,自己在李子默的府邸里巡视了一圈。
“啧,多好一宅子,让他给糟蹋了。”沈穆摇头。李子默尚未娶妻,自从被贬到直隶后就更是清心寡欲整日游山玩水混日子,偌大的府邸却人丁稀少,空阔而简陋。
沈穆东瞧瞧西转转,终于挑中一间风水极佳的雅室,里头布置典雅采光也极佳,沈穆大摇大摆地抱着楚玉离就进去了。
“金屋藏娇……喜欢吗?”沈穆打趣道。
“放我下来。”怀里的人恼怒着想要挣脱。
沈穆哈哈一笑,把他放在软椅上,对身后的管家吩咐,“顺便跟你家大人通知一声,这间东侧的屋子我占了。”
“哎……将军您随意……”老管家一头雾水,赶忙应下,吩咐人去收拾屋子置办铺盖。
沈穆一路车马劳顿,今日终于舒舒服服地在李子默府上吃了顿饱饭。瞧他这副模样,倒是半点不客气,仿佛是自己家宅子似的。
酒足饭饱已过晌午,外头阳光正好,李子默还没回来。沈穆百无聊赖,抱起楚玉离往屋外走。
“又干什么??”楚玉离特别不喜欢被当众抱起来。
“带你出去晒太阳。”沈穆一把把人抄起,“瞧你这样子,阴沟里的白蘑菇似的,我真怕你哪天憋得发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