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就一直滞留在德宁府城里直到楚玉离脱离危险,才继续上路赶赴京城。
楚玉离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第三天夜里他甚至快要撑不住了,呼吸淡得快要消失。药也喂不进去,屋子里几乎挤满了城内所有的郎中,皆摇头说准备后事吧。
沈穆只是冷着脸让那群老家伙滚出去,自己端起汤药,撬开楚玉离的嘴硬生生把药灌了进去。
就这么吊着一口气熬了一夜,第二天竟然奇迹般有好转。虽然脸色依旧毫无血色,可至少脉象平稳许多。
终于把楚玉离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沈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下令继续赶路。
侯建赶回来的时候才听说这件事,那时候楚玉离已经被沈穆急匆匆带到德宁府城内寻医。侯建看见那个光着膀子的正被军棍打得嗷嗷直叫。侯建懊悔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其实早就听这个人扬言早晚要操一次那个并州舞姬来着。但那人平日说话就粗俗,侯建只当又是玩笑话没放在心上,没成想他真干得出来。
沈穆把楚玉离接到了自己的马车上,每日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着。
后来楚玉离虽然醒来了,但依旧很虚弱,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也只是怔怔地看着车顶板,什么话也不说。
沈穆每天会解开他手腕和小腿上的裹布上药,这时候应该是很疼的,但楚玉离却再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
沈穆命人熬好了补药,自己亲自端到床边喂他喝药,但楚玉离只是固执地偏过头去从来不喝。
沈穆不想逼他,便只是平静地端着药碗坐在床边等,一直等得药都凉透了就再命人去热。
他还命马麟变着花样地做各种清淡可口的饭菜,端到床边喂他,楚玉离依旧倔着从来不吃一口。
就这样僵持了两天,那天夜里楚玉离又发烧了,烧得神智不清嘴唇干裂,还是抿着嘴不肯喝药。
沈穆拿起湿布想润一润他的嘴唇,楚玉离却慢慢睁开眼看着他。
“你这算什么?”楚玉离的眼里有红血丝,“请你滚开。你这副同情的神色叫我恶心。”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沈穆,他皱起眉头,揪住楚玉离的衣襟,把他从床上半拽起来,“你就这么想死?”
他说着,抄起桌子上已经凉透的药,扳开楚玉离的嘴把药灌进去,这个过程费了好一番功夫甚至被楚玉离咬破了手指。
楚玉离被猛地灌了一口,拼命地咳嗽起来,药汁洒得到处都是。沈穆才不管,手中力道不减,撬开他的牙关,把药直接倒进喉咙里逼着他咽下。
一碗药终于空了,沈穆把空碗往地上狠狠一砸,指着他吼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他妈凭什么自己作践自己?你不是心里有恨吗?恨就给我好好活着。这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等养好了伤,到时候你就算是提着大刀要来砍掉我两条腿,我沈穆也绝不还手!”
楚玉离的头被摔回床榻上,他不住呛咳着,眼角却有泪珠不住滚落。
沈穆叹了一口气,心中火气消了大半。他拿起帕子,轻轻擦去楚玉离嘴角渗出的药汁。
楚玉离疲惫地闭上眼,浑身都在发抖。他的乌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边,肌肤白如瓷骨却又因高烧而泛着红晕,像是陌上初开的芙蓉。他这副模样实在太诱人,以至于沈穆突然有一刹那的冲动,想把面前的人用力地揽进怀里,捧着,护着,再不让他受一丝伤害。
沈穆给灌的药有安神之效,楚玉离身体太虚弱,很快就再次昏睡过去。
外面有人敲了敲车门,沈穆回过神来,打开车门,见是裴茗,忙做了个嘘的动作,关上车门到车外说话。
裴茗道:“宫里来了信,催问将军何故迟迟不归京。”
沈穆不胜烦恼地揉揉眉心。
他负手而立,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楚玉离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入京?
沈穆早觉得他身世古怪,但他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既然不愿意入京,沈穆总得给他寻个妥当的地方安身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