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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生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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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偏厢中陆陆续续有人离开,闻棠看时候差不多,将手中卷宗整理放好,又回督事院取了自己早上写的札记。

他合计了下,决定先去崇文馆看看,再回来取马。

纸页被随意一卷,收进袖中。

要是碰见了杜念,就可以请他指点一二,闻棠想。

文渊殿旁的茉莉已经凋谢,闻棠绕到藏书楼外,偷偷看了眼旁边的屋子。

里面坐着个须发皆白的学士,周遭陈设也改了许多。

闻棠缩回脑袋,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前面肚子空空的饥饿感蔓延过来,他强硬地吞了吞喉咙才压下去一些。

藏书楼的木阶又陡又密,闻棠转了一圈,意料之中没有见到那人的身影,只好悻悻而归。

正巧侍墨捧着书从门口进来,闻棠如获救命稻草,问他,杜念最近来过没有。

“杜补阙?”侍墨摇摇头,“自从谢师礼后就再没见过了,郎君你今天怎会来此?”

闻棠的眼睫缓缓垂下,没什么精神地同他胡诌,“来找些书看。”

侍墨显然不信,左右环顾了下,笑言:“你和杜补阙有约吗,兴许他忙完就来了呢,你要不再等等?”

他的话倒点醒了闻棠,后者一下子笑起来,说,对啊,为何一定要在这儿等呢,那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碰上。

接着又一溜烟地跑了。

侍墨暗道他真是丝毫未变,自己嘴上却也不自觉带了点儿笑。

闻棠自门下省前拦了个不认识的官吏,问他左补阙杜隽思可在,那人却道杜补阙这几日都走得早,眼下已不在此处了。

******

端秀的字迹落在轻飘飘的纸笺上,简短的几行,末了还不忘宽慰一二。

杜雍光轻轻叹息,将信笺递给杜念。

文肃寥寥数语道出升州之势。

暴乱一事还未审出结果,刺史王肇怕引火烧身,恐再不了结便难与朝廷交代,欲在圣命之前先将这些学子问罪处置,文肃正与之周旋。

“那些学子中有受过他指点的门生,素闲以为,他们是受了有心之人挑拨……”杜雍光坐在案前,身上还是官袍。

杜念沉默地站在一旁,瞳孔倒映着纸上的墨字。

怎么偏偏凑巧是升州贡院出了事,他们心中均有猜测,只是没有证据。

“圣人迟迟不肯派前人去详查,莫非是有什么顾忌。”

杜念将信折好,放回案上。

“明日朝会,我便再谏言一次。”

杜雍光眉头紧锁,似是不予赞同。

“萧穆所言并非全无道理,江南氏族确是陛下心头的一根刺,就算没有此事,将来也要寻个由头发难……”

“隽思,”他眼中隐隐担忧,“你修书一封回他,让他当断则断,不要累及自身。”

杜念点点头,即刻提笔。

西京与江南道往来信件不断,又过几日,圣人终于下旨,由太子领督事院众人及左右威卫,前去升州彻查暴乱一事,希望他能将功折罪。

当地刺史,学官等也都停职待审。

督事院侍御史得旨,擦着额头上的汗找来台院,和和气气地询问裴是镜,借调的人手是否应该归还。

裴箴这几日忙累,加之天气转凉,偶感风寒,御史台大小事务,皆由裴是镜暂理。

那人掀起眼皮看了看他,从台案中抽出张写毁的硬黄纸,薄唇轻启。

“他资质太差,连誊抄卷宗都做不好,跟着你们也是拖累,不如我重新从台院调几个机灵的人给你。”

“这……”侍御史有苦难言,“不如先请示陛下?”

裴是镜点点头,立即着人去内朝,没多久就有口谕回来,说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侍御史观裴是镜态度,料想他不愿放人,只得作罢,却也不便再添台院的人进来。

是夜,内侍踏着恭敬的步子进了金銮殿,细细的嗓子回禀:“萧二郎那里,裴中丞似乎不愿放人,萧尚书也没来请命,用不用……”

着明黄色常服的天子正在独弈,闻言笑笑,似是无奈,“这个裴若渊……”

秋风乍起,檐角的占风铎随之作响。

哗啦一声,掌中黑子被人随意扔回罐中,见他起身,内侍快步跟上,边同宫娥使眼色,让她们将棋案收拾好。

“不用管。”天子头也没回,却仿佛能看见。

内侍与宫娥立即停下,大气也不敢出。

他却再无示下,只说:“随他们闹去吧,少他一个,倒也不碍事,只是无趣罢了。”

内侍犹疑不定,不知他到底说的是人是棋,最终还是将那残局先留下了。

******

江南东道,升州上元。

谢北舟麾下亲卫数十,一部分派去看守被关押的暴民,另一部分带领当地府兵,巡城戒严。

上元城没了昔日的热闹,街市冷清,人人自危。

谢北舟将军令层层推递下去,又当众罚了几个挑事的府兵,忙完已是傍晚。

亲卫欲言又止地频频看向他,他先前视而不见,这会得空,才问他到底憋了什么屁。

亲卫心中纠结,也顾不上提醒他口头不雅,道:“文司成请您去府上一叙。”

文肃?

谢北舟自认与他不熟,连面都没见过,不知他为何相邀。

见他沉默,亲卫道:“那我先替你回绝了?传话的人等了好半天,我看人家年纪还小呢,等了这么久饿得都要晕倒了。”

谢北舟点点头,待他转身走出一截又将其叫住。

他不解回头。

谢北舟突然皱眉,严肃地摸了摸下巴,“这州郡的长官都被停职了,也没个人来交代,咱们的晚膳如何解决?”

难道要自掏腰包?

亲卫也愣住了,似是觉得他的话十分有理。

“罢了,”谢北舟迈步而来,“先去会会这个文司成。”

一个小童靠在城墙边等他们,谢北舟不可置信,四处看了看,问:“就他一个来传话?”

亲卫点点头。

这也太过诡异,他疑心有诈,一脸凶相地走过去。

那小童看见他,直起身子,行了个礼,然后抬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问:“阁下是云麾将军吗?”

谢北舟颔首,听他又问:“将军贵姓呐?”

“我姓谢。”他道。

那小童闻言却满脸失望的样子,小声嘟囔:“我还以为姓萧呢……”

二人颇为意外地对视一眼,谢北舟板着脸,问他:“为何啊?”

小童却摇了摇头,没回答,只说,我家主人文司成文肃有请。

谢北舟不依不饶:“你见过姓萧的人?”

他点头。

“都见过哪些?”

“一个长得像黄色猞猁的小郎君。”小童低下头回忆,手指点着下巴。

“你见过阿妙郎君?”亲卫惊讶。

紧接着腰上狠狠挨了一记手肘。

谢北舟瞪他一眼,转过头来。

那小童新奇地问:“阿妙郎君?”

闻棠曾与太子同至江南,这小童应当确是贵人家仆,只不过看着不甚靠谱。

谢北舟道:“先带我去见你家主子吧。”

小童点点头。

亲卫捂着腰跟上他们,走出老远一截,谢北舟才问,“没有车马?”

小童摇摇头,道:“不远的,我家主子不爱用车马。”

谢北舟愈发好奇,跟着他绕过良田桑竹。

及至一处农院屋舍外,有个家仆模样的人守在门口东张西望,见他们过来,立刻迎上。

“可是云麾将军?”

谢北舟点头,被他引至屋内上座。

文肃不见踪影,家仆道:“文司成正和娘子亲自准备晚膳招待将军,我已让小童去叫。”

谢北舟道无妨,看了看一脸和善的家仆,发觉和那小童有些相像,想来二人应是父子。

没过多久,一身粗布素衫的人急匆匆赶来,谢北舟起身,和他打了个照面。

文肃不费什么功夫就认出他来,温文尔雅地行了一礼。

谢北舟叉手回礼,听他笑着开口:“将军舟车劳顿,我这里正好备了些农家饭,虽不及山珍海味,胜在新鲜可口,娘子和家仆们也准备了些馎饦,量虽不多,兵卫们巡城辛苦,可以垫垫肚子。”

谢北舟挑了挑眉,道:“如果在下没记错,这应当是我与文司成第一次见面。”

言下之意,这般殷勤,是否有些不妥。

文肃低头笑笑,命其他人先退下,抬手邀他坐下,亲自盛了茶汤。

“听闻将军公私分明,忠勇大义,素闲有个不情之请。”

见谢北舟沉默不语,他直接道:“被收押的那些暴民中,有我昔日门生,我知他们品性,相信他们只是一时糊涂,过了这么久,也都反思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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