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漫放慢速度,把车子停在路边。拿出手机,是樊凌宇发的消息,问她去哪了,回来吃饭呀。
看着就烦。
程雪漫没回复,手机静音,骑着摩托车绕着山跑。途中路过寺庙山下的路,遇到了之前认识的居士大姐,她停下车,摘下头盔,和大姐打招呼。
大姐一脸和善,伸手拍着她的羽绒服,“冬天骑车,不冷吗?”
“不冷,这衣服抗风。”
“最近怎么样?”
“还行。”
“嗯,我看着你也不错,气色好。”大姐端详她的眼眉,忽然说:“小程,是不是喜事近了?”
程雪漫嗯了一声,一脸疑问。
大姐捏起莲花指,指她额头:“眉目间有喜意,印堂红亮,这不就是好事近了?”
程雪漫笑着摇头:“怎么可能呢,我最近都是糟心事。”
大姐:“我学相术已经18年了,不会看错的。”她扬着脸,仔细端详:“你呀,最近要有好事了,总之你下山的决定是对的。住在庙里,天天失眠玩手机,气色都是阴郁的,念经的时候,总是走神,我早就看出来了。”
程雪漫被抓小辫子,心虚了,她在庙里的时候,确实不够专心。
他们又聊了几句,程雪漫骑车走了。
听完居士大姐的话,她心情低落。有一种被班主任批评的感觉,因为她是真心实意想好好修行的。
结果总被心魔打扰。
程雪漫晚上才回去,樊凌宇已经热好了饭,等她回来一起吃。
吃饭时,樊凌宇忽然说,“我想洗澡。”
“什么?”
“我想洗澡。”
“你头上的伤不允许吧?”
“所以我想在家里洗。”
“再将就几天吧,家里条件不允许。”程雪漫没意识到,他们已经把两人暂住的地方称为家。
“可是真的很难受,我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洗澡。我上网查了,不可以淋浴,但可以擦洗,你帮我烧点热水,我自己擦一下就行,太难受了。”
程雪漫觉得,他们俩能在这一边吃饺子,一边讨论洗澡的问题也是个奇迹。
她算了一下日子,樊凌宇到现在,至少已经7天没洗澡了,想到他之前每天洗澡,总是干干净净的,再一看眼前的人,嗯,确实得洗一洗了。
她吃完饭,在铁锅里放满水,而后将所有能烧水的容器装满水,最后去仓房里拿出房东家的大澡盆,洗干净,放到屋子里。
她小时候经常在家里洗澡,对于这套工作流程很熟悉。
最后热水全都烧开了,她凉热参半地准备好一大盆热水,“洗吧。”
樊凌宇却觉得她在变魔术。
随即想到,可能她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生活技能是他的几百倍,不由得一阵心疼。
“怎么?怎么洗?”
“脱了,进去坐着,泡一会,搓净。不会吗?”
“会了。”樊凌宇点头。
程雪漫做完这些,转身出去了。
她拿着手机,坐到燃烧的炉子边,宁心静气打算看会儿书,哗啦啦的水声不停地传来。
洗澡怎么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戏水吗?
樊凌宇洗完澡,程雪漫倒水擦地板,他要伸手帮忙,她拒绝了,这些力气活,可不敢麻烦病号。
打扫完房间,程雪漫拿出电脑继续干活。
屋子小,又热,屋里都是沐浴露的味道,程雪漫很熟悉。樊凌宇每天都用这款木质香气的沐浴露洗澡。
她想开窗通气,又觉得这么做是欲盖弥彰。
心情忽然就很坏很坏,怎么变好?抑或,还会更坏吗?
晚上九点多,樊凌宇倚着枕头,戴耳机看电影,程雪漫拿着画笔画稿。
一室安静和谐的画面,被程雪漫的手机铃声打破。
“喂,庄先生。”
樊凌宇眸子转动,伸手按了暂停,电影静止在男女主拥抱的画面。
“对,明天吧,今天有点事耽误了。对,没什么,小事……视频吗?嗯,现在不太方便,我一会儿拍照片发给你吧。”
还要视频?樊凌宇手握拳,觑着眼睛想,三更半夜,庄毅伦视频干什么?
这男人,真是居心不良。
樊凌宇靠墙坐着,心里又酸又气。
他强自忍耐,等到程雪漫挂断电话,再也不忍了:“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创业。”
程雪漫还在思考设计,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他:“什么?”
“我说,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创业。”
“谢谢,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樊凌宇一反之前做小伏低姿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程雪漫,你没发现吗?你和庄毅伦沟通有问题,你得一遍遍向他解释,他才能理解你的设计意图。可我看一眼就懂了。不会有人比我更熟悉你的设计了,我可以100%实现你的设计。”
“你不相信吗?”
“信。”程雪漫点头,樊总监的能力,她怎么能不信呢?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拉着樊凌宇一起创业,甚至庄毅伦都想把樊凌宇拉过来。但她有想法没把握,她不觉得樊凌宇会放弃凡境那么好的工作。
可他现在辞职了,还来找她了。
事实摆在这里,人怎么可能不动摇。
“我知道,你可以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男人,他的家人毫无瑕疵,你们组合成全天下最美满的家庭。可是程雪漫,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技术支撑了。你的设计卖出去,是能挣钱,可那就像编剧卖剧本,写完是一个故事,拍出来却面目全非,最后编剧承担所有骂名。你想过这种可能吗?”
看到程雪漫不说话,樊凌宇乘势上:“你跟我合伙,我不要工资。”
“那你要什么?”程雪漫心动了,她没法不心动。她承认,目前国内的无人机行业,樊凌宇的能力是顶层的。
“我什么都不要,你可以现实一点,功利一些,利用我,占有我,你有这个权利。”樊凌宇挪到她面前,“漫漫,你向来知道的,我对你没有任何索求。”
程雪漫冷笑,没有索求,千里迢迢追到这来?
原来樊凌宇也口是心非,她瞬间就释然了。
她起身离开椅子,蓦地贴近,白炽灯下,两人鼻尖相距0.1厘米:“你真的什么都不要吗?”
她清眸凝视,声音敲打在耳膜上,含情带惑,挟着一丝她也没意识到的轻佻。
樊凌宇喉结滚动,动也不能动。
程雪漫捕捉到他眼眸里的紧张与期待,闻着他清冽好闻的味道,不由心里一紧。
假如吻下去,还能更坏吗?
她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