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挚友”有难,但玉公子并没有慌了神。温询询常年居于徽、歙两地,黄山离得那么近,白曲出了事他还能坐得住?
秦思狂立刻下令徽州龙川堂查探温询询的行踪。他既然人在黄山附近,半个月过去了,怎么可能全无行动,八成是有诈。
“你既然已经猜到是圈套,何以要青岚和岑先生前往黄山?”
秦思狂叹了口气:“就算温询询坑害于我,白曲有难,我难道能置之不理?”
收到画的当天下午,韩青岚吃完寿面就出了门,热心肠的岑先生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反倒是秦思狂自己一点也不着急,说要多留两日等消息。他本意是按兵不动,瞧瞧里面藏了什么花头精。
薛远笑道:“你这人呐……就说程持吧,你几次三番捉弄人家,不过雕虫小技。人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每次吃的都是大亏!也难怪青岚不爱与程持打交道,那人确实有本事。”
秦思狂本就胸中郁结,听完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程持早就认得孟科的话,那天晚上自己岂不是白白给他占了便宜……
薛远幽幽道:“不过你也不吃亏,不是得了九爷一颗明月珠嘛。”
“文轻,你不觉得事有蹊跷?”
对于万花楼一役,江湖上众说纷纭,但真正知情者寥寥。颜芷晴的信几乎明示了她和秦思狂是骨肉之亲。可她和成程持没什么交情,甚至对他十分鄙夷,程持也断然不会主动去找她,怎么两人就像商量好了一样。一定有人从中作梗。
“原因不言而喻。”
“哦?”
“程家富甲天下,颜掌柜肯定是想通了,贪图人家财产。”
天色虽暗,薛远还是能瞅见秦思狂刀子一般的眼神,简直能杀人。他继续道:“像你这样的风流浪子,江南哪个正经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你?也就唐家远在巴蜀,没听过你的事迹,居然还大费周章想聘你为婿。”
秦思狂听了老大不高兴,却又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仔细想想,薛远所言极是。不过江南没有,不表示江北、江淮没有。
“文轻,唐觅何在?”
“唐觅父女和雷休兄妹下榻在城东的竹笙客栈,离玲珑茶馆不远。”
想到下午的事,秦思狂恨不得再抽出刀来“装扮”身旁的樟树。
薛远又道:“有件事我一直没逮着机会问你,为何要去玲珑茶馆唱曲?”
秦思狂漫不经心地说道:“捡起童子功罢了。你再去帮我查一查,他们来的路上是否跟温询询有过交集。”
薛远怔了下:“何以有此论断?”
“玲珑茶馆里,雷休说以为我要出远门了,”秦思狂挑眉道,“他怎么会知道我这两日要出门……”
昨日白天白曲的画送到,晚上唐娴就夜闯集贤楼,今天雷休也来了,几件事实在过于巧合。
薛远沉吟片刻,道:“不一定是温询询的缘故,宁雁之近来也在江南。”
“可是宁雁之没有去过扬州。”
“你别忘了,青岚拿回来一柄楚铜剑,说是程持送他的。那程持从何得来?”
秦思狂翻了个白眼,咬牙道:“谢悬。”
昨日韩青岚走得急,也没机会多聊几句问问他扬州的事。近年集贤楼不断在江淮扩充势力,谢悬也许早就有了想法,只是碍于郭北辰的情面,不说罢了。
“你暂且别招惹谢悬,免得郭爷生气。”
“我连他都不怕,还怕他老相好?”
话音刚落,玉公子的后脑勺猝不及防遭人重重拍了一掌。
集贤楼敢动手打他的也就三人。
“九爷真是把你宠坏了,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秦思狂转过身望着悄然出现的金裘,瘪瘪嘴。他自知有错,小声道:“老相识,总行了吧?”
“你呀!”
金裘用力点了他脑门一下,实在是拿这位小祖宗没辙。
“等思狂去了扬州,您千万保重,”秦思狂语调哀怨,“往后逢年过节,我不能在旁侍奉了,更不能为您养老送终。”
薛远在旁想笑又不敢笑,忍得无比辛苦。
金裘挥挥袖:“别贫嘴了,九爷在书房等你。”
秦思狂刚走两步薛远就叫住了他。
“等你寻到白曲,送他回钱塘的话,记得去一趟六和堂。钱渭说清明没见到你,故特意在冰窖藏了明前的龙井。”
“当真?”
钱渭是杭州六和堂的堂主,二人私交甚笃。但钱渭是个出了名的小气鬼,特意给他留茶叶绝对算件稀奇事。
秦思狂爱茶,也爱酒,所以一进书房看见桌上的绿茶酥和酒酿时,下午受的气立时就消了一半。
九爷刚给凌阴里加了冰块,房间里凉飕飕的,舒爽宜人。
等一碗酒酿见底,九爷又从门外端了个瓷碟进来,里面是卤鸭胗和茶叶蛋。关门前能听见金伯在外喊,吃这么多零嘴,晚膳到底还要不要吃了。
“何时启程?”
“明日上午。”
“好。”
“九爷放心,思狂处理完此事之后,自会前往汉阳。”
韩碧筳九月就将出嫁,韩九爷年初请藏秀斋的王掌柜寻一件宝贝给女儿压箱底用,后来花了大价钱在哈密卫觅得一块美玉。原本准备拿回来请苏州的工匠雕刻,谁知东西途经汉阳的时候竟然遗失了。昨天一大早秦思狂前往藏秀斋就是为了此事。
韩九爷淡淡道:“不碍事,婚期在九月,还早呢,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