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半年前就死了。”
像是被五雷轰顶一般,尼姑浑身瘫软,竟然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吗?”一个名字从秦常念的嘴里慢慢吐出来。
“李权执。”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小轩怎么会死呢?他怎么会去杀他!”尼姑像是疯了一般,用手捂住耳朵,在地上扭动着身子,一面尖叫,一面痛哭。
秦常念蹲在尼姑面前,拿出那枚平安锁,递到尼姑手上:“我知我没立场去苛责你,当年的你也是被小轩的父亲逼得走投无路。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为小轩说一句话,你当年走的时候,为何不能把小轩一起带走。”
“我以为,我以为他是他的亲骨肉,他会对他好的。我以为,他终归是他的父亲啊!”尼姑大喊道。
秦常念想起刚刚那个小孩跌在地上时,尼姑的关切,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也有些梗咽:“怎么,这个孩子是孩子,那个孩子便不是孩子了吗!说到底,你就是自私。”
尼姑趴在地上,哭天喊地,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着什么,像得了失心疯。
秦常念拍了拍手,站起来,又觉得自己的话太过残酷。
“命运无常。既做出过选择,便一直走下去吧。”秦常念在门口停了一下,小孩又笑嘻嘻地从她面前跑过,一副单纯不知世事的纯良模样。
“祝你好运。”秦常念愁眉不展,留下一句话就带着子秋离开了。
“她居然会和李权执搞到一起!李权执看起来和她毫无瓜葛啊!”回去的路上,子秋感叹道。
“李权执当然不在乎,他能对她有什么感情,充其量不过是段露水情缘。”秦常念道。
“还是有感情的吧,不然李权执怎么会去救那个尼姑。”
有感情?
李权执不过是在扮演自己心里那个有情有义的人罢了,在他们这种人心里,感情也是可以放在砝码上计量的东西。
不过是于现在的李权执而言,周礼不重要罢了。
婧妃死了,周礼抓不出凶手。这足够李权执质疑他的衷心,与他割席。
所有的证据连同折子都已经呈了上去,可李骤却迟迟没有给李欲回应。
正当李欲和秦常念的心越来越悬起,李骤召了秦常念入宫。
“我同你一起去。”李欲道。
秦常念摇了摇头,从房间里拿出了那枚虎符:“他毕竟是你父皇,我们的猜疑也有可能是错误的,不如借此机会,试探出他真正的意思。”
秦常念知道李欲小的时候皇后就不在了,在这宫中,秦常念不敢想象他是带着怎样的信念,一步一步成长成她见到的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
是一种奇迹。
皇宫是个把一切欲望都搅在一起,对人有致命吸引力的地方。
数不清的诱惑、深渊,可还是有少数人能在这里坚守本心。秦常念想,若是在此放弃他同李骤之间的父子亲情,也是把李欲推下另一个深渊。
万一呢,万一这些事情就真的不是李骤所默许的,万一李骤也是被婧妃蒙骗了,万一他从始至终都支持他的太子殿下呢。
“是啊。”李骤斟了杯茶,和秦常念面对面坐着,“太子不适合坐这个位置。秦小姐不也是知道的吗?”
闻言,秦常念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若不是有你助力,他怎么可能自己查到那些东西,抓到婧妃的把柄。他不够心狠手辣,做事又过于保守,朕如何能放心将大齐交给他。”
如果不选他,那李骤的选择就只能是……李权执。
秦常念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兵权是我父帅留下的,父帅常说,秦家的兵是为了守护大齐而战。我已是太子妃,想必回不去漠北了。这兵权,就还给陛下吧。”
李骤笑着就要接过那枚虎符:“秦小姐真是会审时度势。”
秦常念却按住那枚虎符不放:“我交出兵权后,便一无所有。倘若有一天太子不是太子了……”
“就算李欲不是太子了,朕保证,你还会是太子妃。”李骤道。
“多谢陛下。”秦常念松了手,李骤将虎符拿在手里,满意极了。
正当秦常念准备起身行礼的时候,李骤手一挥,几个御林军冲了进来,押住了秦常念。
“陛下?”秦常念震惊道。
“秦小姐太过聪明伶俐,可惜你查到的东西太多了,朕不敢留你。”李骤起身,眼里全无刚才的笑意,“但看在你交出了虎符的份上,朕不会杀你。”
秦常念心知肚明,他不杀她,只是怕来日秦远突然出现,他手里没有把柄。
秦常念被拖入天牢。
天牢里昏暗不知时日,水滴滴答答地从牢房顶部漏下来。
秦常念坐在里面,竟然觉得出奇的清净。
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想不了。
还真是,让人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