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睁眼。
原来这人早知道她是装晕,只待糊弄过赵映安,再将她领上楼来——
这药丸静气凝神、抵御迷香之用不过仅当其含在口中之时方能生效,而眼下她已失了这重防备。
这般居心......
便是直奔她性命而来!
见她睁眼,刘录事也没什么惊讶之意,只是慢条斯理的合上门,又在门外上了门栓。
“别费心了,隋录事,这回你跑不掉。”
话音刚落,门上便被捅了个窟窿,一股奇香直冲隋意而来。
迷香萦绕,她下意识捂住口鼻。不一会儿,屋中各处便已白烟缭绕。
竟是用了十足的迷香。
晕眩之意愈重,隋意暗叫不好。
她还是轻敌了。
意识似乎要被这烟雾吞噬,她顾不上其他,跌跌撞撞地将桌上茶杯摔下。
瓷片碎了一地,可她腿也软了,只能一面闭气一面匍匐在地上。
脑中愈发混沌,呼吸也困难几分,她想伸手去拿面前那碎瓷割开手掌以清明几分,半晌却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已漆黑一片。
思绪迟缓而模糊,眼皮也沉沉垂下。
阖眼之前,隋意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曾写信邀沈淮川来此看戏,却不想如今竟是要他看自己笑话了......
真是丢脸。
昏过去时,隋意眉头还紧蹙着。意识回笼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尚未苏醒的耳畔传来脚步阵阵,纪律严明,像是军队。
隋意欲撑着自己起身,却发现有个人背对她倒在她身旁。
看这衣着饰物,正是方才那花旦。
隋意身体蓦地一僵,颤着手轻摇她肩膀。
嘭——
那人、又或许该说,那具面色青白、眼流血泪的尸首忽地倾斜,倒在她面前。
隋意倏地阖眼,一下一下地喘息着,似乎这样,便能死死克制住唇边惊呼。
脚步声愈近,每一回踏在地上的声量都无比清晰。她的心沉了沉,思绪却异常清晰。
刘录事见事情暴露,便想杀了同谋花旦,并将此嫁祸给她。此间无窗,只有一扇门可逃,可偏偏门外——
“这间搜了吗?”
是个男声。
隋意心捶如鼓。
“侍郎大人,属下听人说,这间屋闲了许久了,想来不会有人藏在这儿。”
侍郎?
能来醉歌楼中办案、又这般大肆搜查的,怕也只有刑部侍郎了。
一门之隔,自然拦不住多少声响。外头静默许久,才又传来说话声。
“既如此,还不快搜搜别处去?”那人话中带着几分怒气与不耐:“沈淮川带去大理寺的人出了这等丑事,今儿本官就是把这醉歌楼翻个底儿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
他虽是这般说着,脚步声倒还真是愈来愈远。
隋意却是心下一沉。
这刑部侍郎与沈淮川听着像是不对付,眼下虽是离开了这门,在别处搜不到人免不了又要折回来。
她得想个法子离开这儿才是。
偏偏外头几人未曾走远,又震声谈论着:“要我说这隋意就是被富贵迷了眼,好好当她的掌柜不成,非要干这拐卖人的行当,你瞧......”
声音愈远。
隋意听罢,才知她不仅替要刘录事担了这杀人的罪名,还要替他担这失踪案罪魁祸首之名。
她心中愤恨,一圈锤在身旁书架之上。
也不知到底是年久失修还是她力道太大,一声闷响之后,这书架竟塌了下来。
门外阵阵脚步又卷土重来。
隋意深吸一口气,暗骂了一声,只想破罐子破摔。
里头被她拴上的锁被人从外面劈了开。
她阖了阖眼,竟是松了口气,开始盘算被抓回刑部之后应当如何辩解此事。
大抵要先从这醉歌楼花旦讲起,又或者是更早,刘录事不肯告知江季书那一回。
“吱呀——”
熟悉的声响,应当门被人从外推了开。
隋意站在倒塌的书架之后,此间尚有布帘能遮挡一二,外头的人一时发现不了。
可也只是一时。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无可救药地想着,若是刑部中人打定了主意要冤枉她,那她又该如何破局?
难不成要去寻......
刑部卫兵训练有素,隋意一时竟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半晌才觉面前布帘动了动。
她敛眸心中竟已是一片死寂,徒留几分“一时不察,着了奸人之道,有愧于郗珍珠教诲”的后悔。
布帘被人拉了开。
霎时见光,隋意阖了阖眼,半晌才又张开,看清面前这人。
“沈......”
死寂的胸腔又一回复苏,肆虐地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