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犹如山崩地裂。
……
师父到底还是没同意妇人把儿子带走。
他纵然希望陈二娶妻生子,过着平淡而幸福的日子,然而……
“他现在是李家班的班主!”
“李家班只认一个班主!”
“一日入戏曲门,终生是戏曲人!”
师父的话语振聋发聩。
白瑕跪在地上,抓着尘泥,夏季的暴雨总是骤来骤往,把阿嬷爱的那几盆刚长出花苞的白花都带进了泥水里。白瑕用指甲一点点把泥点刮下去。
刮下去。
然后应该做些什么呢?他不知道了。花已经被雨点打折,没法再回去继续生长。
命运一旦开始,便向着一个方向,无法中止,无法逆转。
自被老李拦在门外之后,妇人便日日来看望陈二,磨他的洋工。
白瑕叼着狗尾巴草,被挡着太阳时便知道她又来了,十分腻烦地翻到了一边。
草地上倒映着妇人的影子,她似乎愣了愣,又转到另一侧来。
白瑕有些吃不消,干脆好好问她:“你实话跟我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我回去?”
妇人声泪俱下,开始与他说这段时日的遭遇。
故事说来却也是寻常。
陈二的生父酗酒好赌,那日醉后打伤了一条狗,狗却是段家的。段家是皇商,他们根本惹不起,陈二生母正准备收拾家当逃跑,他父亲看到了却抓过她头发来暴打一顿,说这都是他陈家的东西,说她偷藏细软、吃里扒外。后来就这么被找上门来,段家家仆说狗已经死了,要求他们赔偿,否则就要蹲牢房。
这时候,陈二生母想起她家有个姑姑嫁了个官人,便央求她去打听,可算得知有个大官家姑娘长相奇丑无比,十八了还嫁不出去。陈二生母到处托人,才与那户人家搭上线,大官答应了她的要求,也同意她儿子入赘,只要是清白人家愿意娶他家姑娘,他也会许对方一家清闲富贵。
陈二生母把消息告诉了陈二生父,两人绝处逢生俱是欣喜若狂,只有一点:唱戏的是下九流,绝不能叫那大官人知道陈二是个唱戏的。
白瑕听了原委,本也不想掺和,然而涉及段家,他又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决定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