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儿空旷,也不嫌扰人。白瑕就这么扯着嗓子有节律地学公鸡打鸣,一直到天亮。
月亮去睡了,他也打了个呵欠,随便扒了几口粥就馒头咸菜,一径头往里屋床上走,睡了一小会回笼觉。
这会鸡鹅鸭羊都起床了,天气又热,不时叫上几声,白瑕这觉睡得十分遭罪,在床上翻腾来捣鼓去,烙饼似的,连薄被都踢到了脚下。
在第三次要陷下去的时候,一阵鹅叫声嘹亮地传来,像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咽喉,他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来,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四溢的杀气在布条妇女转过身来那一刻偃旗息鼓。
……
妇女穿着蓝布衣服,三四十的年纪,手上脸上却布满了沧桑的痕迹。
她带了两条上好的猪肉,两只鹅,还有整整四十枚码得整整齐齐的咸鸭蛋,想要把已经是班主的陈二接回家。
老李坐在椅子上,屈指在八仙桌上一扣一扣,听妇女声泪俱下地絮叨,沉默不语。
白瑕在旁边待得如坐针毡。
“……以前的事情是娘对不住你,现在家里好一点了,娘给你说了门好亲事,咱回去吧,别再瞎胡闹了,啊。”
白瑕听不下去了,一屁股站起身:“什么叫瞎胡闹?我们这么多人,兢兢业业忙前忙后,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为练好一个本事一曝十寒,十多年下去了你说这是在瞎胡闹?”
他一高高大大的年轻人猛地站起身来,把妇人吓得后退半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娘说话呢,娘也是为你好啊!”
老李也沉下脸:“我平日里就这么教你的?道歉。”
白瑕不情不愿地坐回去:“对不起,娘。”
妇人方露出点腼腆的笑:“欸,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娘的,对吧。”
白瑕闷闷应了一声,“我就说,”她又笑容满面地转向老李说道,“既然孩子没意见,我就将他带走了?趁早还赶得上牛车。”
说着便来按着白瑕肩,推他走。
“花生瓜子这些都备下了,姑娘家里有钱着呢,进了人家门槛,可好好待人家姑娘,知道么……”
妇人絮叨着,明眼人都听出这是入赘了,却没一个人吭声。
怎么拦呢?他是班主啊,谁能说得上话?
可班主也只是个小孩。
小孩没见过这仗势,白瑕也没见过。
眼见要出院子了,白瑕急了,扭头朝老李喊了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