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
主卧之中,灯火幽幽,水汽环绕。
湿润的水汽偶尔刺激得烛火哔啵炸响,整间房间雾蒙蒙的,暂居客却迟迟不来剪短烛芯。
院中清雅寂静,偶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响。
晚归的灰毛麻雀许是迷了路,停落在窗棂之上,将敞开的窗户当做遮风挡雨之所。
哗啦一下水声,将栖息的麻雀惊得喳喳叫着,扑腾着翅膀飞走了,落下了一片绒毛,证明它曾经来过。
屏风之后,逐又传出了拍打水面的声音。
原是不知踪迹的暂居客,正在此沐浴。
身侧既无侍女伺候,浴桶之中又无花瓣可玩,花春盎无聊得拍打完水面,双手撑在浴桶的边缘,望眼欲穿地看着屏风,期待着屏风之外,晚归人的归来。
许是天神听到了她的祈愿,思念刚起,半掩着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花春盎一下听出了谢恒的脚步声:“郎君!你回来啦!”
谢恒:“恩。”
“你在沐浴?”注意到花春盎在沐浴,谢恒转身就要出屋,“我先出去,你洗好了叫我。”
花春盎焦急地喊道:“你出去干嘛呀?郎君~~~我等你好久了呀!”
“我刚刚练完拳。”谢恒不解地猜测道,“你等我作甚么?周府没给你备换洗衣物?我给你去拿。”
“拿了的拿了的。”花春盎生怕他没听清出门去了,连声答道。
而后娇滴滴地说道:“郎君你进来帮我搓搓背呗,这儿也没个侍女伺候,赶了数日的路,我腰酸又背痛的,郎君你等会儿再给我捏捏肩膀。”
回县衙的路上,谢恒与周知县攀谈时,曾言明不喜外人打扰,想是如此,周知县并未往客院安排侍女。
一时忘了,新婚妻子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娇娘。
“我去喊人帮你。”
谢恒脸色一红,下意识得看向里间,幸而有屏风遮挡。
话虽如此说,却默默将门扉与窗户全关上了,并加以解释:“夜间湿冷,沐浴时需将窗与门关闭,否则凉气入体,容易感染风寒。”
花春盎半点不在乎是否会感染风寒,只对他的上一句话耿耿于怀:“喊人干嘛呀?郎君你不在这吗?深更半夜的,等你喊来了人,水都要冷了。”
“男女……”
谢恒刚想说男女授受不亲,脑中自动浮现出,往昔说这话时,混世魔王不依不饶的垂泪模样,赶紧自行截住话头,换了种说法:“我手劲偏重,怕弄疼了你。”
花春盎满不在乎:“那你就轻点嘛。哈~~~郎君你快点,我好困了。”
花春盎懒懒得打了个哈欠,双眼冒泪花子之际,总算盼到谢恒绕到屏风后。
眼前衣袍一闪,他便已在她身后坐下。
水面之上无添香的花瓣平铺,水温不高亦无热气蒸腾,清澈见底的玉汤之中,娇美的身躯简直一览无遗。
谢恒只瞄上一眼,就匆忙将脸侧转向别处。
花春盎刚一回头,一眼只见到了他绷直的侧颈。
花春盎好奇得用湿漉漉的手抓了抓他的脖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郎君你在看什么呀?”
不由猜测道:“这儿只有屏风,难不成这一扇屏风,是哪朝的古董?”
“……”谢恒只觉心脏被饶了一下,而后不受控制得狂跳着,只能将视线归拢并停落在她的脸上,解释道,“连日奔波,休息不当,有些落枕了。”
“哦。”花春盎点头表示理解,而后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的脸,并用手戳了戳,“郎君~~~你的脸好红呀。”
谢恒将她不安分的爪子摘下,喉结动了动:“……玉汤的热气熏的。”
“哦。”花春盎若有所思地点头,刚一开口,“郎君~~~”
就被谢恒打断了:“你不是要我帮你搓洗?你回头我才好下手。”
“哦。”
花春盎总算肯背对着他了。
谢恒抽出盘发的木钗,如瀑的青丝瞬间垂下,披落在白皙光滑的肩背上,总算将那一片旖旎的春色遮挡。
谢恒暗暗松了口气,拾起一旁储有滚烫热水的瓷壶,往浴桶边缘处缓缓倒了进去:“这样的水温可合适?”
有了热水调度,浴桶之上,总算又开始蒸腾热气了。
花春盎舒适地喟叹道:“刚刚好!”
谢恒叹气:“水凉了也不知添水。”
调完水温,谢恒放下了瓷壶,结果刚刚将及腰的青丝拨向一侧,花春盎倏然回头,顶着一张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脸颊,一脸狐疑地问道:
“郎君~~~你不刚刚还说玉汤冒热气吗?怎么转眼又说水凉了?”
谢恒触电般收回了手,顶着一张比泡澡之人红得还要夸张的脸,板着脸说道:“时候不早了,你若不想搓洗,就早些时辰上榻。”
“哦。”
花春盎总算又背转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坐在浴桶中了。
谢恒重新将青丝拨向一侧,白皙光滑的肩背顿时映入眼帘,如毫无瑕疵的白玉床,让人忍不住伸手抚摸。
谢恒将皂角在双手上抹出泡后,轻轻地在她肩膀上搓揉着,像是在把玩着举世无双的美玉,每一次触摸都虔诚无比,生怕玷污其洁白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