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想象的顺利许多。
夕瑶第二日带足了银两,日中,又摸进了寨子。
“这位娘子,你看我也心诚,这一个晚上的时间,我可把贩药的同乡手里的银钱都借来了。你好歹多匀我几罐。”夕瑶一脸谄媚。
“哟,知道这是好东西了吧?”那妇人笑得有些猥琐。“不过啊,这东西就这么多了。”
“哎呀,你昨日自己都说了,有人来收,你说,卖给谁不是卖么?我是想着,这掉脑袋的买卖,贩多少被抓都是杀一次头,索性赌一次大的。你看,这价钱咱们好商量,这样,我再加你一成价格,你再匀我一些?”
妇人有些心动。这个价格,已经高出原来的不少。可是一想到那人凶神恶煞的一面,终究是把自己的贪心往下压了压。
她快速从暗门里又摸出一瓶,塞了过去,“哎呀,就只能给你这么多了。再多,那就不是我们两口子能做主的了。”见夕瑶犹不死心,她安抚道,“小兄弟,你别死脑筋啊。你看着手里只有这么多,这可都是熬到最浓的。回头你找个地方,就像我昨日说的,加点东西,这不是一瓶变两瓶,两瓶变四瓶么?”
夕瑶原本也不在意到底收下来多少。只是想着,少流出去一些,总是好的。但是要是因此打草惊蛇,这就犯不着了。于是,见好就收,沿着妇人指引的小路,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寨子。
眼看着快要到疾风军军营了,夕瑶的面色有些发沉。
“唐小姐,您可是在担心马上就要启程了?”柳四骑马,走在夕瑶身前半个身位,时刻留意着路上动静。
夕瑶有些吃惊地抬起眸子。这柳四今日居然这么敏锐?
“刚刚那妇人说,郭不忘这一两日就要来收货了。照说,他收了这些东西,肯定得抓紧运走,不会屯在此处。咱们要是想要这个他这条线往下查,那势必也得跟着走了。”
柳四面有难色,仿佛有些话说不出口。
“怎么了?”
柳四还是犹豫。
“哎呀,咱们这一路,也算是自己人了,有什么不能直说的?”他这样一来,搞得夕瑶更加着急。
“将军,哦,我是说老将军的事儿...”
柳四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的,但是夕瑶听懂了。当年谢将军的案子,还没给个交代。
她低下头沉默。
“若是,若是此次来不及查,或者等着阿芙蓉查清以后,咱们再回来查?”声音中带着期许,却越来越低了下去。柳四心里是明白的。这次,不过是接着白鹿山师公的案子,唐家娘子才出来查案的。要不然,她一个闺阁女子,出来查什么疾风军的案子呢?
“不必了。”
“哦,也是,等阿芙蓉案子查清了,您也该回杭州了。这都出门了多少日子了。”
“不,我说不必了,是因为我一早就查清了。”夕瑶双腿夹了夹马腹,催促马儿往前跑几步。她进入疾风军军营的第一天,让柳四陪着到处逛了逛,又找当年的老兵了解清楚了十几年前军营的样貌。当天晚上,这宗谢老将军的失踪案,她就在心里想明白了。
只是啊...
只是啊,她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谢云初解释。有些事实的真相,太过伤人了。
尽管一路走得不慢,回到了军营也已经天黑了。
两人饥肠辘辘地回到军营,哦,不,也不算饥肠辘辘吧,冬日里风大,西北风倒是灌了一肚子。
不管怎么说,夕瑶都期待着,能吃上点热乎的。
结果,刚进了军营,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往日里,到了饭点,除了值守巡逻的军士,大家都轮着去饭堂吃饭了。可是今日,只看见军营正后方亮起火把,耳边还传来隆隆的鼓声。
“这是,晚上操练?”夕瑶面带疑惑地看着柳四。
“不,这是有人要受罚呢!”柳四一脸兴奋中夹杂着些许遗憾。“哎呀,我们这一趟出门,可错过了抓内鬼的好戏呢!”
“内鬼抓住了?这么快!”夕瑶着实对疾风军的效率有些震惊,嗯,震惊。
“哎呀,您别不信啊,肯定是一锅端了。”此事可涉及疾风军的荣耀,柳四不肯有半点模糊,将马缰交给边上的小兵,转头就和夕瑶解释起来。
原来,着火的当天夜里,谢云初就想到了。如今那贼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直接动手不好抓,还容易打草惊蛇。刚好,夕瑶提到了让柳四盯着那孩子,这话,在场的可是好几个人都听到了。
谢云初心思一转,让人索性放出风声,这次的药库着火,就是有歹人怂恿了孩子进去偷零嘴,然后故意放火,让孩子背锅。这孩子这会儿是受了惊吓,等睡醒了,要安排他全营认人呢。
“你们将军...”也太鸡贼了。夕瑶默默地把后面半句话咽回肚子。这话一放出去,那贼人怕暴露,无论如何也会拼一把,晚上来灭口。这不是正好送上门了么。
“可是那也就抓住一个啊,怎么能确保没有同伙呢?”夕瑶有些不解。
“那个...您还是不知道的好。”柳四摸摸鼻子。开玩笑,疾风军的主帅啊,当年审俘虏的时候,多少嘴硬的都没抗住,这一个小内鬼还能扑腾几下子?
见夕瑶眼中还有犹疑,柳四尝试道,“当初在杭州,面对的毕竟是朝廷命官....”
夕瑶瞬间悟了。当时在杭州,即便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鸟,可好歹都是正经的朝廷命官,有好些手段都不能用。这会儿是在军营内部,犯的是军规,自然能由谢云初发落。